苏蜜到底还是走了,走的时候高跟鞋在地上一凿一个响,仿佛要钻出十八百个窟窿,苏游漾都嫌刺耳朵,路歧不紧不慢,还叫她一声让她把门关好,苏蜜仿佛受了奇耻大辱似的脸色忽白忽红,把门拍得震天响。
苏游漾被她吓得抖了抖,“啧啧”两声,继续埋头津津有味地吃她的小馄饨。这香菜加得正好。
外人走了。路歧神色更淡,他交叠着两条腿坐着,看不出是个什么心情。苏游漾不用抬头也知道他什么表情,当然是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表情。她不傻但怂,所以选择在小馄饨没吃完之前死也不能抬头。
所以病房里全是她呼噜呼噜小猪一样吃馄饨的声音。
吃完馅、吃完皮,还把汤都不见底地喝了,最后一滴汤下肚,碗一放下来,苏游漾总算是没地躲了,鼓起刚攒了十五分钟的勇气直视路歧的眼睛。
“没什么要跟我说的?”路歧问她。
苏游漾把手藏被子里,紧张得直摸圆滚滚的肚皮。路歧已经好久没冲她发脾气了,这回把自己折腾进医院全赖她自己作,思及此她心里有愧,老老实实低头认罪:“我有错,我不该不好好吃饭的。”
“每天中午、晚上问你吃没吃,吃饱没有,你怎么跟我说的?”
苏游漾抿紧了嘴巴,心虚地不敢答。
“说话。”路歧略微抬了抬音量。
苏游漾不情不愿小声接:“……吃了,饱了。”
“大声点说!”路歧的眉梢眼角已经染上层薄薄怒意。
苏游漾好久没见他这样,却不知道再重复会不会惹得人更生气,再想下去都以为这人要打她了,当时害怕得就……打了个嗝。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更可怕的是苏游漾打嗝还打没完了,两秒一个不带停的,她怀疑自己是撑了,也是被吓的。路歧看着她那副惶恐的小可怜样,两根手指已经搭上了额头,长叹一声。
……他张罗着又给她倒水。手扶着为她一口气喝了,看她努力吞咽的工夫,语气放缓了跟她开始讲道理:“……漾漾,是你说的,我们之间不能有欺骗,你管着我我不拦你,我也尽力去做,因为我们之间应该有一个相互监督、相互信任的过程,但你自己问问自己,你做到没有?”
苏游漾满脸羞愧,眼眶湿得差点要哭出来。
“我以后再也不瞒你了……我就是这两天很没胃口,吃不太进饭。”她耷拉个脑袋,神情低落。
路歧看了那个沮丧的小脑袋一会,缓缓吐出一口气,把人抱在怀里。苏游漾刚没觉得什么,被人抱住了委屈突然潮涌一样泛上来,眼睛发酸啪嗒就掉了眼泪。
路歧对她何其敏感,把她下巴一抬,两滴泪珠子拿拇指揩了,嗓音低沉问她:“多大的人了,还因为挨骂哭,羞不羞?”
苏游漾也羞,一脑袋扎在他怀里,赌气似的抱紧他:“我没有,我就是觉得刚才小馄饨超辣的。”
路歧也不揭穿她,把她揽得更紧:“漾漾,你好好吃饭成不成?我也好好把烟戒了,我们都健健康康的……我想陪你活得更久。”最后一句暴露了他的真心。
他曾在无数次午夜梦回中辗转思索,遗憾于无知无畏的过去,把真正有滋味的人生定义为从遇见苏游漾那刻开始。但是牵及生命,他在这趟旅程里早已走在苏游漾前头,想并肩也困难。他还是头一回生出念想,想陪一个小姑娘领略白头。
苏游漾被他说的,险些又哭出来,她吸吸鼻子,郑重地点了点头:“嗯。”
作者有话要说:
被路爸爸感动,想嫁给路爸爸【滚
第46章杀青
……《皮囊》的最后一场戏拍完,秋天早已经过了一大半。
最后一场,是两个明白自己心意的人在浴室里,终于捅破了那张纸,折磨彼此许久的感情终于也变得通透明白了。
……于臆坐在浴缸里,身上一件白衬衫透湿,一缸子的水都是冷的,她嘴唇发青,把狼狈的面颊埋进发僵了的膝盖里。浴室门“砰”地一声打开,惊天响,是宋眺像一阵暴风一样刮进来,把她像提线木偶一样扯起。
“你这是在干什么!”宋眺难得有发怒的时候,此刻斯文的皮囊却被撕开一层,露出底下有血有肉的人格来。于臆着了魔似的盯着他泛着猩红的眼珠,眼皮都不抖。
宋眺于是又暴怒着把她拎到淋浴的莲蓬头下站好了。水管抽搐一阵把热水导上,从花洒里猛地喷出来。于臆在冰冷中乍逢温暖,颤抖了一下发出喟叹。两个人在花洒下对视,亮晶晶含着水的昏黄光线里,于臆恍惚着看见宋眺的脸在她眼前放大——宋眺整副筋骨在热水的包围下突然脱力一样放松下来,他的额头抵住了她的。
他的双手也把她的脸捧住了。热水把一切都洗净了,近距离之下,没有缤纷眼线和大面积眼影的晕染,于臆的脸看上去比平时更小几岁,脸上甚至有婴儿肥,剥开皮囊,这副身体比他想象的更清澈瑰丽;而他也在无所不净的温暖水体里,把刚才因看见于臆在冷水里折磨自己,而惊吓到刺痛的神经慢慢舒缓下来了。
“别吓我了,求你了……”宋眺的声音比往常更低,像含着心碎。他用嘴唇去磨蹭她的。
于臆稍稍偏头想避,却被宋眺的手指钳住阻挠了去势。他没头没脑且不依不饶地缠上来,以不容拒绝的姿态把她吻住了。舌头直入,于臆在野蛮的接触下战栗。隔了两秒突然回神,她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