誊抄,也不知这花笺上的文章是出自谁之手呢。”
不识哥哥道,“夏伯父来咱们家多少次了,为人如何妹妹还不清楚吗?断不会帮着自己的儿子假手于人,欺骗父亲母亲的。”
“那好吧。我看看那所谓的夏公子能写出什么样的文章来。”我说着便看了起来,没看一半,感觉脑袋要炸了,“什么江妃赋,长篇大论,不知写个些什么。唐宋的语言文字,已经很简明了,反倒到了咱们明朝,用词生僻,装腔作势,不知所言。”
不识哥哥回护夏家公子,“完淳年幼,用词生僻点、华丽些,可以理解。能写成这样,也是很不错了的。”
我喋喋不休,“历代文章,应制诗,赋,最下作。其本意就是拿来骗点吃喝而已。与现在所谓的抬轿子,源出一脉。檄文最豪气,诗,次之,词也真实。他这样俗气地拿赋来敷衍,可见没用心。”
不识哥哥:“......”
我忽然想起来不识哥哥八岁的时候也为夏家公子写过一首神童赋,不由得对方才的话有些后悔,改口道,“不识哥哥的神童赋虽也是赋,但构思精巧,行文如流水,又有写实的成分在里面,不像夏公子写的这般,整个文章如同庙里,天马行空到处飞,今人通病。养成写实的习惯,表情表意,基本不会不着边际乱跑。”
不识哥哥还没有被我一堆话搞晕,“那你说,你想要什么文章,我跟完淳说,让他给你补上。”
我继续没完没了,“豪放有个好处,通篇表意,不必写实,适合天马行空,东一杠西一榔头。通篇空洞鬼扯,看起来却不错,特别能赢取姑娘们对才子英雄的崇拜。毕竟女子大多浅薄,容易沉迷字面。写文章以骗取姑娘芳心为目的,那么就写豪放吧。”
父亲:“......”
不识哥哥掀了掀眼皮,“好!妹妹且等几日。”
“彦林,你听听女儿都说些个什么。”母亲对于我无可奈何,只得怪罪父亲,“也不知这些年在外面都学了些什么。都是你说女儿家多见见世面,多学些东西,方能配得上好儿郎。如今看来,却是过于放纵了。”
父亲:“......”
不经意间,我看到了最后的署名,是华亭夏存古五字。
难不成是在石公家认识的那个存古?
“存古是……”
不识哥哥不明就里地看着我,“完淳的表字啊。”
原来真的是他,那个小大人。
从前,从不识口中听过,夏家公子完淳年甫六龄便善慧深浚,解经论史,妙通义致。只是我先前从未与他谋面。
前时在石公家相识,时间短暂,虽相处甚欢,也不过视彼此为露水朋友,因而身世如何,不曾相问,所以也都不清楚底细,才弄出今日的闹剧。
完淳字存古,又乳名端哥,不知道的人根本不太清楚这童子赞到底称赞的是谁。可见,人的名总是改来改去,字也取太多,不利于名声博扬。
刚刚在父母哥哥们面前说的那些话,不会因为得知未婚夫是存古而后悔,即便来日相见,我对他的江妃赋,也是同样的评价。
我回嗔作喜,好像方才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父亲,父亲,咱们家里有陈眉公先生的文集吗?”
对于我态度转变之快,父亲露出莫名其妙的神色,“应该是有的。你去非堂叔父曾带过来几册。就在书房里。”
“谢父亲。”我喜笑颜开,预备往书房去,刚迈出几步,又回过头,笑意更深了,“父亲母亲,换帖的事情,女儿不插手了,全赖父母做主就是。”
说完,马上大步流星往书房去了。根据书籍的类别,我很轻松地找到了陈眉公先生集,又按着目录翻到第四十八卷,童子赞三字当先入了眼帘。
童子赞,为吾友夏彝仲长公端哥,非敢佞也,吾有所试矣。包身胆,过眼眉。谈精义,五岁儿。老讲师,是神童。矢口发,下笔灵。小叩应,大叩鸣。四座惊,是神童……
这个人,这个与不识哥哥同样有着神童之誉的人,这个眉公笔下举世无双的人,这个临别赠我拟古之作的人,是我的未婚夫。
我傻眉楞眼,如痴似醉,失笑出声。
“原来妹妹问眉公的书是要看眉公给完淳写的童子赞案缒贸鏊最有杀伤力的促狭之笑,向我投掷过来。
我小脸一红,朝漱广哥哥吐了吐舌头。
“别人都拿童子赞当历史了,妹妹还当新闻看呢。去年完淳跟随夏公在京师见过了礼部侍郎钱牧斋先生,今年先于夏公回来,收到了牧斋先生的赠夏童子端哥一文,是这样说蹈珲饪几步,诵道,“端郎信不同,非我欲求蒙。背诵随人诘,身书等厥躬。倒怀尝论日,信口欲生风。灯盏调声病,棋枰喻国工。若令酬圣主,便可压群公。不见轩辕后,天师称小童。”
“哎呦,口碑越来越好了。”我故意玩笑道,“有进步,有进步。”
漱广哥哥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还有,父亲讲学的那天,跟你回答同一问题的人也是完淳呢。”
原来,都是他。
曾经在唐朝的放妻书上看到这样一句话,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
我想,一定是我与存古结缘三生,才有今生。
漱广哥哥笑问,“怎么样,现在看来对你未来的丈夫满意吗?”
我故作轻快,“很是称心如意呢。”
实际上,对于这门亲事,谈不上称心如意,但至少不违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