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了几分戾气。
我缓缓起身,回之一笑,“好巧啊。”
他人是温和的,问我,“没有带伞吗?还是在等人?”
我笑道,“都有。”
须明征粗粗的眉毛动了动,“喔,是没带伞等人来送伞。”
我不欲多说,微微点了点头,复看向同样寺庙外的大道。
“要不……我送你回去?”他抬头望了望天,又侧首看着我,“一会儿天色该暗了。”
我正准备拒绝他的好意,雨中阿妤已撑着伞过来了,“小姐!”
正好。
“明公子好。”阿妤随意跟须明征打了个招呼,又微撅着嘴对我道,“让阿妤好生担心小姐。下次小姐出去,我一定要跟着。”
“嗯。”我轻轻应了。
阿妤知道我应是应了,照不照做又是另外的事儿了,是以没好气地看着我。
须明征问阿妤,“你这把伞是分水纸伞吧?”
阿妤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须明征就这分水纸伞侃侃而谈,“分水纸伞非常有名,很传统。伞架很结实,这种是老竹子造的,每一根都要火烤好。说起匠心,国内当推川人,很多东西能做到极致,浸过桐油的纸张,厚实耐用。这种花色,又是老式的套色印。”
他对分水纸伞有这么多了解,没准儿还会制作工艺。
我爱好虽多,但总结起来只有一个,那就是偷师学艺。是以须明征成为了我的目标,“你会做分水纸伞吗?”
须明征笑道,“以前跟父亲去过川蜀,有幸学过一段时间,你要是有兴趣,下一次去衙门我教你。”
正合我意。我大喜道,“那你有时间过来。”
“一定!”
达到目的了,我又对须明征道,“明公子,那我们先走了。记得我们的约定。”
“记着了。路上小心。”
阿妤为我撑着伞,雨伞明显朝我这边倾斜,我握住阿妤的手,将伞柄往阿妤那边移了移。
两个人同时往对方那边看,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
………………
秋一日,天高云淡,我与阿妤一人拿了一本书看。
居然看到李清照还有一首很有趣的如梦令,有点小眉体的味道。我拿给阿妤看。
“谁伴明窗独坐,我共影儿俩个。灯尽欲眠时,影也把人抛躲。无那,无那,好个凄凉的我。”阿妤把词读了出来,又道,“这也不是一韵到底啊。”
阿妤经常同我一起读书,只是没有人教她,所以对许多知识多是一知半解。
我解释道,“填词和写诗不同,要按照词牌本身的韵律去写,文字内容和节奏韵律要完美融合,这才是词,不是顺口溜一样溜下去就是词。”
阿妤还是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显然还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我放明白了说,“如梦令,这个词牌有一点很奇特的特点。诗词格律的基本原则知道吧,就是所谓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按照二四六分明来看,这四个句子,平仄和韵脚的排列都是完全一样的。”
“阿妤一定不知道的字的平仄。”须明征笑着负手过来了,“你得好好跟她解释清楚了。”
我对着须明征一笑,阿妤声音濡濡,“我还是没听懂。小姐再跟我说说。”
“换句话说,如梦令的基础,就是一句平仄韵律相同的句子反复循环四次。然后,在这四个循环的句式中,第二句后面,用一个五字句舒缓一下,第四句后面,用两个叠词加重一下节奏。这就是如梦令的节奏韵律的特点。”换了一种方式解释后,我问道,“你到底懂平仄吗?但凡了解一点韵学的都不存在这种问题。”
阿妤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头出了汗,“不是太懂,以后多跟小姐学学。”
我按了按阿妤的手,“不着急,慢慢来。”
须明征从一旁搬了个凳子过来,“我同你们一起看。你看到哪儿,我跟着你们看就成。不用倒回头去。”
我把书放到我与须明征中间,刚翻过一页首词便是忆东坡,须明征边看边在脑海里寻着记忆,道,“忆东坡,双调九十八字,前后段各九句、四仄韵,才想起来这忆东坡居然是长调!”
“是啊。”我无奈地摇头道,“这个忆东坡,也是宋人王之道的自度曲,全宋词就他自己写了两首,两首格律还不一样。真是醉了。”
须明征道,“你的诗词理论真是不错,可有作品?”
“前两天修改的八甘还凑合。也就那半吊子水平了,我还是搞理论吧。”
“八甘整首读下来就两字,啰嗦,不过要的就是这个味儿。”
哎呀,说好了偷师学艺呢,却在这里胡掰瞎扯。也成吧,此时的胡掰瞎扯可以增进感情,为日后偷师学艺打下基础。
须明征忽然手拍额头,“光顾着看词了,忘了给你说了,伞托在我家里浸泡,伞杆儿有现成的,伞骨已钻了孔儿,裁好的小皮纸已经粘上骨架,修边、定型,曝晒好了。现在咱们只需要手绘伞面,之后等伞托泡好了再进行后续步骤。”
总算是想起了正事儿了。我问道,“伞面带来了吧?”
须明征道,“带来了,就在管家那里放着。起风了,你先去书房等着,顺便构思一下要画什么,我去把伞面和笔墨拿过来。”
我笑着点头起身,与阿妤要朝书房走,须明征也笑着走开了。
近日秋凉微雨,夜里露华深重,就连新制的罗被也不免有些寒气。昨夜……昨夜还梦到了存古,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