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检点,叫人捉弄。与我们母女何干,倒连累我们。别人做官都发了财,你这官做得倒还赔进去许多。好容易回到京里,你不知自谋生路,倒每日家窝在房里摸弄那骚蹄子的鞋!还是我舍着脸面,央求娘家人,给你谋了这份差事。今儿我们母女两个在后头,叫人牵着头皮好不叱骂。你倒瘟在前头吃酒,连屁也不敢放一个!世间男子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那章姨父坐在位上,一字不发,倒似不曾听见一般,任凭妻子责骂。原来此人有一桩毛病,便是极好女色。在县中任上时,为着官声起见,倒还不敢往外拈花惹草。其时,章姨妈用着一个梳头姐儿,生的一表人才,风骚冶艳,就被这章姨父看在眼中。这妇人本也不是什么好货,又很有几分偷腥的本事,一来二去就背着章姨妈勾搭上了。那梳头姐儿本是有丈夫的,乃是章府中一个厨子。章姨父为得手起见,使了不少银钱打点。这厮倒是个惯做王八的,得钱在手里便诸事不管了。两人也就如鱼得水,扮起了露水夫妻。
俗语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时日略久,这事儿便为章姨妈侦知。章姨妈醋性大发,在家同丈夫尽力撕闹了几场,将这梳头姐夫妻两个撵离了门户。此事原不过是本fēng_liú烂账,岂料被那有心之人听去,上本弹劾这章姨父人品不修,内帷不清等事,方才使得章家弄到如今这个境地。
那章姨父因有这件错事捏在章姨妈手里,在家中便短了声气,又因来京候缺等事,颇得柳氏之力,更是没了说话余地,任凭章姨妈母女两个胡闹,一声儿也不敢言语。
那章姨妈将丈夫好一通喝骂,只觉口舌发干,方才停下。又盯着自家女儿道:“适才你大话说的满,可当真有把握么?这事儿若不成,咱们可就没脸做人了。”章雪妍也不答话,低头闷想了一回,埋怨母亲道:“母亲有失打点,表哥生的这幅模样,却怎么不告诉我?今日一见,险不吓煞我罢了。”
章姨妈却不以为然道:“我离家也将近二十年了,怎知他如今是何相貌?只你姨妈信上说起他仪表堂堂,其实我哪里亲眼见过。”说着,便望着她道:“这男人相貌好坏又怎样,当不得饭吃抵不得衣穿的,你却不要打错了主意!我同你爹这一世统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若立不起来,叫我们两个靠哪个呢?!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姨妈家中有钱,你表哥又有偌大一个前程在身上,你也是看见的。将他拿下,进门生几个娃娃,立稳了脚跟儿是正经,谁又管他相貌好坏呢!好在如今那夏氏不曾生育,不然哪里有你施展手脚的余地!”
章雪妍垂首不语,心里左来右去思量个不住。她虽十分不喜陆诚勇容貌,倒贪恋陆家财富,想及家中那乌漆墨黑的堂屋,每日家门前臭水横流,贩夫走卒吵嚷不绝,心中便越发不甘起来。兼且她为人极是自负,眼见陆诚勇瞧自己不上,便更有意将他折服,令其拜倒裙下,方才称心。又深恨夏春朝当众折辱,这一箭之仇不报,亦是不快。故而适才在柳氏屋里,把大话许下了。然而陆诚勇形容魁伟,她又委实不喜,一时倒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般想了一番,她忽又忆起撞见陆讳文的情形,不由心下暗道:这人倒生的清俊文秀,言谈举止是个读书人的做派。他们是堂兄弟,怎么竟这样不同。他若于我无情,也不会那般同我说话了。只是我已向姨妈许下了,这睡在东家吃在西家的事,也只是笑话罢了,世上哪里就有呢?
章雪妍低头闷想不住,章姨妈见她不语,只道是听进去了,也就不再多言。一家三口一路无话,归家而去。
翌日清晨,曙光射入罗帷,夏春朝自睡梦中醒来,睁眼一瞧,却见身畔空空,便起身掀了帐子,只见外头天色已然大亮,便知起的晚了,连忙披衣下床。
外头宝儿、珠儿听见动静,端了水进来,又伺候夏春朝穿衣。
夏春朝便责备道:“我起晚了,你们怎么也不知进来叫一声。平日里定下的规矩,你们都忘了不成。我便是待你们太宽和了,方才纵的你们这般。待会儿必定叫管家娘子打你们板子!”珠儿吐了吐舌头,嘻嘻笑道:“奶奶倒不该打我们,我们原是要叫奶奶起床的。只是少爷吩咐,说奶奶昨夜辛苦,今日要好生休息,不叫我们打扰呢。”
夏春朝见丫头取笑,脸上微红,张口斥道:“烂了嘴的小蹄子,竟拿我寻开心!我今儿必定收拾你们,不然这屋里还不反了天呢!”宝儿出门倒了水回来,听见这一句,接口笑道:“分明我们说的都是实情,奶奶偏要责怪,我们做丫头的好不冤屈呢。”夏春朝点头笑骂道:“你们只管耍嘴皮子,明儿我就打发你们出门配人,看你们还耍不耍了!”
主仆三个说笑了一回,夏春朝又问道:“少爷今儿一早去哪里了?可有留下什么话么?”宝儿答道:“少爷今日天不亮就起身了,说是进宫面圣,倒没别的话,只说不知几时回来,叫奶奶不要等他吃饭。”夏春朝听闻,不禁自语道:“却不知有些什么事。”
少顷,夏春朝穿衣梳妆已毕,正要动身出门。宝荷忽然走来,笑道:“奶奶,老太太说昨儿夜里着了风,今儿便有些不大舒服,叫奶奶自今日起不必去请安了。”夏春朝微微一怔,心中旋即明白,面上仍是关切问道:“老太太不舒服,可要寻大夫来瞧瞧?”宝荷说道:“老太太说这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