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江崖上潜伏已久的少年远远看着这一幕,探出舌尖舔了舔虎牙,忽抬起手上金弩,状似随意地朝空中,魏玄枢和巨鳌各发了一箭。
第一箭箭羽衔火,一连s,he中数个远远避开飞鸟的木鸢,轰地一声巨响,空中骤然爆开一片绚烂的烟花,“万寿无疆”四个金火大字浮现在夜幕之中。
画舫上响起一片难掩惊讶的欢呼,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烟花吸引了过去。
第二箭箭如流星,直追魏玄枢背心。后者正怒视着空中提前绽放的焰火,忽觉芒刺在背,面色一沉,咬牙回头,反手一剑,“铿”地劈在金身小箭之上,绽开几丝火花。
就在这一瞬之间,第三箭已从他身侧反超,如一阵疾风飞掠而出,势不可挡,准确无误地一箭穿透了冰层,穿过巨鳌口中所衔的三颗灵果,去势不止,破冰而出,连带着三只灵果消失在夜色之中。
魏玄枢惊怒交加地落在冰上,几乎捏碎了手中的金箭,猛地回头怒喝了一声:“……宫饮泓!”
回应他的是狂怒之中疯狂挣扎的巨鳌和咔咔碎裂的冰层,眨眼间漩涡再次开始流动,摧枯拉朽地绞碎了寒冰。小舟上的人早已弃舟而逃,刹那间九只小船都被漩涡撕扯成了碎片。
“宫饮泓回来了?!”
“怎么可能,他还敢回来?”
远听着画舫上人声鼎沸,魏玄枢的心和脚下的碎冰同时一沉,来不及发泄满腔怒火,身后已传来巨鳌咆哮之声,只得以比来时还快百倍的速度向江边逃去。
江波汹涌澎湃,二十四只画舫早已飞速逆流而上,远远避开了漩涡中心。
过了一会儿,遥远的夜幕中才传来一个漫不经心,似笑非笑的嘲讽声:“——魏师弟,小心点儿。”
“天哪!真的是他!”
“谢驰岚都死了,他怎么还敢回来?”
不敢置信的议论声中,江边的少年几步掠过滔滔江波,飞燕般轻巧敏捷地向画舫追来,不知谁一声令下,空中咻咻咻一片箭雨,可他身如烟影,转眼已穿过箭雨,落在了公输煌面前,利落地单膝跪地,施施然行了一礼:“弟子见过师父。”
席上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接着是一片铿然剑鸣之声。
数十把利剑所指之处,少年略显单薄的身躯匍匐着,似是个认罪的姿态,近看才知,他背脊弯做一个流畅的弓字,四肢绷紧,后脚蹬地,蓄满了力量,像是一只随时可能发难的猎豹,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苏檀紧紧盯着来人,下意识上前了一步。
公输煌微讶的目光落在风尘仆仆的徒弟身上,端详了片刻。
他虽然衣衫褴褛,却显然是刻意打理过,长发依门中规矩高束在脑后,fēng_liú俊俏的容貌已被右脸颊上一道长疤划破,反添了几分桀骜,双眸一如往常的明湛焕然,如有烈火。
江波翻涌,巨浪滔天。魏玄枢已经和巨鳌打在了一起,闹出一片惊天动地的动静。可画舫上没人往那边看上一眼,都心惊胆战地瞧着半年不见的宫饮泓,仿佛这一幕比起魏玄枢斗巨鳌要惊心动魄得多。
不知是谁含怒喝了一句:“宫饮泓!你擅闯禁地,又叛教而出,岂敢来此!”
“为师父贺寿,我自是非来不可。”没等公输煌开口,宫饮泓竟自行站了起来,转眸看向那个质问的弟子,忽闪电般出手抓住了他的剑,五指用力收紧,轻描淡写地将那j-i,ng钢所铸的剑身捏成了一团,还冲他眨眼一笑,“这位师弟,师父都没说话,你哪里来的资格质问我?”
那弟子惊骇万分地瞪着他流血的手掌,蓦地松开了拿剑的手,跌跌撞撞地后退了一步。
似被他气势所摄,一时间无人再动手。宫饮泓神色泰然地解下了自己又脏又烂的披风,露出一身暗红的束袖劲装,又随手把席上翡翠玉盘里剩下的几块糕点都塞进了旁边弟子的嘴里,接着抬手一招,三支箭自夜色中飞来,带着三颗灵果落在他手中一干二净的翡翠盘上。他便解下臂上的小弩,连同另外两只没有用过的小箭一起放上去,将玉盘递给了苏檀:“此乃五行遂心弩,一点小玩意,不成敬意,还请师父笑纳。”
公输煌仍未开口,目光却从他身上移开,缓缓扫过了甲板上的十个席位。
在他的诸多弟子中,以攻心为上的谢驰岚无疑是最强大的一个,好行王道的魏玄枢则是最心狠的那个。
而擅以机巧取胜的宫饮泓,却是最令人捉摸不透的一个。
……这很好,很有趣。
于是当魏玄枢自觉九死一生地引开了巨鳌,狼狈万分地逃回画舫之时,便见公输煌冲宫饮泓淡淡地一点头,说了两个字——“坐吧。”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鸦雀无声,都在心底掂量着这两个字的分量——时隔半年,在谢驰岚死在昆华洞之后,擅闯昆华洞被阻,一怒之下叛门而出的宫饮泓,终于还是回来了。
且还是踩在魏玄枢的头上回来的。
他j-i,ng心备下的烟花,宫饮泓放了,他费尽心思找到的灵果,宫饮泓献了,他应得的赞许,宫饮泓得了。
隐晦又直白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负伤而归的魏玄枢心底仿佛被人放了把火,噌地一冲三尺高,如鲠在喉,抢在宫饮泓开口之前冷笑道:“师兄投机取巧的本事,也是无人可及。”
宫饮泓谢过师父,甚至没有仔细看他一眼,很谦虚地挥了挥手:“谬赞了。”说着便理所当然地绕到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