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黄沙之中,有人拖着他移动,他毕竟太累,连去看清楚对方是谁的力气都没有,便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莫羡的目光在赵以澜和罗伯特身上打转。因早知赵以澜是女的,她如今的模样他没多少惊讶,真正令他吃惊的是金发碧眼的罗伯特。
他相信叶志平,但他确实也对金发碧眼的人的存在存疑。直到这一刻,罗伯特出现在他面前,证实了一切。
“赵一,他是谁?”莫羡看向赵以澜,当初他让赵以澜随行,可不就是为了这个时候用么?
赵以澜道:“他是个海难幸存者,一个人在这个海岛生存几个月了。”
莫羡走到罗伯特跟前,一时难掩心中激动:“幸会,在下莫羡,来自大梁,许都人士。”
他说完便看向赵以澜,等着她翻译。
赵以澜转头对罗伯特说:“他就是我的同伴,他的名字是莫羡,你若叫不清楚,叫莫也行。我们来自大梁许都,就在海的另一面。”
罗伯特看着赵以澜笑道:“我亲爱的公主,您还没有告诉我,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赵以澜看了眼莫羡,后者似乎听得专注,但显然一个字都没有听懂,只得看向赵以澜等着她翻译。
赵以澜又看向罗伯特道:“我叫赵一,你可以叫我赵。”
罗伯特点点头,欣喜地说:“奇怪的名字,奇怪的发音……然而从嘴里说出,却仿佛咀嚼美味的鱼子酱鹅肝,唇齿生香。”
莫羡见赵以澜光顾着跟罗伯特说话不理自己,忍不住问道:“赵一,他究竟在说什么?”
赵以澜道:“他在问我的名字。”她问罗伯特,“请详细地介绍一下自己,谢谢。”
罗伯特说:“我美丽的赵,若我详细说明我面临的状况,您可愿意帮我?”
赵以澜想翻白眼:“问你的人是我的伙伴——准确来说是我的雇主,可不是我,您爱说不说。”
罗伯特抚摸着胸口摇头叹息:“哦,我最优雅迷人的赵,我如此为您神魂颠倒,可您却如此绝情,我的心都要被撕碎了!”
莫羡见这两人又说上了不理自己,忽然意识到在他之前,这两人应当早有过交流,这会儿也不知在说些什么,看那西洋人似乎很是伤心的模样,而赵一则一脸见鬼的表情……
“您不想说也行,我会替你在我的雇主面前起个昵称的。”赵以澜无视了罗伯特的表演说道,“到时请不要怪我。”
罗伯特隐约明白赵以澜所谓的“请不要怪我”意味着什么,想了想决定不再纠缠她——若能拿下她的雇主,今后多得是讨好她的机会。
罗伯特右手放在左胸口,微微鞠躬行了一礼,彬彬有礼的模样:“我是罗伯特·威廉·冯·蒙巴顿,是马耳他国王的独子,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赵以澜本心是不太想翻译他这话的,毫无疑问这将是麻烦的开始,不过如今她毕竟是莫羡雇佣来当翻译的,总不能瞎翻译一通。况且,还有个叶志平在呢,他虽然只会简单的句子而已,难保不会明白罗伯特在说些什么,到时候穿帮就尴尬了。
赵以澜有点无奈,面无表情地将罗伯特的话翻译了一遍。
莫羡是个商人,平日里最常接触的也都是商人,碰到官员的机会并不太多,更遑论皇族。如今一个自称为王子的人站在他面前,他顿时便愣住了。
“赵一,他们西洋人面见皇族有什么礼仪么?”莫羡回过神来只能问赵以澜。
赵以澜道:“少东家,如今他不过是个落难者,也没必要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礼仪。咱们还是先回船上吧。”
面前这两人,一个比一个衣冠不整,却又一个赛一个的端着架子,他们自己不觉得古怪,她这个局外人看着都替他们觉得尴尬。
莫羡这时才发现身上的衣裳也多么不能入目,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学着罗伯特先前的动作,将右手放在左胸口微微鞠躬,口中道:“就让我们先回船上吧。”
赵以澜将莫羡的意思转达给罗伯特,后者自然很是开心,冲回小木屋中简单收拾了要带走的东西,便和赵以澜莫羡二人往山下走。
等在沙滩上跟毕伟和叶志平等人汇合的时候,赵以澜早已将自己收拾妥当,又叮嘱了罗伯特,请他帮个小忙,别在他人面前泄露她的女子身份。
罗伯特趁机好奇地问:“我可爱的赵,您究竟是如何学会我们的语言的呢?我看您这位雇主并不懂我们的语言,想来你们大梁国懂我们话的人很少吧?”
赵以澜道:“几乎可以说没有,我是向一位老先生学的。”
“那位老先生在教你之前要求你不得泄露女子身份?”罗伯特惊疑不定地问。
赵以澜觉得罗伯特的脑洞也是大,十分配合地瞪大双眼惊叹道:“罗伯特,您可真机智,这么轻易便猜到了!这确实是那位神秘的老人临走前留下的要求,我不得不遵守。”
罗伯特有点得意的模样,更多的却是遗憾:“我艳光四射的赵,您拥有如此美丽的容颜,却无法以真面目示人,这是对上帝恩赐的亵渎啊!”
赵以澜嘴角一抽,这罗伯特每一次跟她说话,“赵”之前的定语总是一变再变,真是听得她尴尬癌都要犯了。
她假装没有听到那些赞美,正色道:“那便拜托您替我保守秘密了。”
罗伯特郑重道:“我会的,即便是死亡,也不能让我违背承诺,您的秘密在我这里是安全的,我惹人怜爱的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