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漏”与西方“城市水钟”略有差别的是,它的喷水装置不是美化成雕像,或者喷泉,而仅是一个个短粗的管道,但它的计时功能与古罗马“城市水钟”完全一样。
城市水钟仅仅短暂地出现于宋代,在仁宗后成为时尚,随后的蒙古入侵,让所有的“莲花漏”实物无一遗漏的毁于铁蹄之下。后来人回归到燃香计时的习惯,所以有了口语“一炷香功夫”,“一盏茶功夫”等等计时方式。现代,唯日本人保存有宋代“莲花漏”图谱。
宋版图书上印刷的“莲花漏”设计很粗糙,这可能是出于保密的缘故。但身在大宋的赵兴无须猜测莲花漏的设计,因为燕肃的后人还没消失在改朝换代之下,赵兴找到了这名叫燕小山的秀才,一千贯雇他在自家的花园里建造莲花漏。
不过,赵兴现在制作出的水钟,其实已经不是莲花漏了。因为赵兴特地增加了阿拉伯工匠制造的雕像,使得这座水钟更接近“罗马水钟”。其十二阶水池依山坡走势,层层叠高,每一阶水池的喷水嘴都隐藏在古希腊风格、阿拉伯风格的雕像中,喷出来的水有高达两米的涌泉,有低矮如断桥独柱,有细如淋浴的群流,有粗如亭盖的水伞。
这些水流或从雕像的嘴中吐出,或者从雕像的随身物件中喷涌,莲花瓶(净瓶)、三叉戟,降魔杵,指尖处处倾泄水流,高高低低,令人赏心悦目。
这些雕像有的很高大,比如最显眼的一名埃及马木留客骆驼兵,它通体三米多高,人骑在骆驼上,一手持盾,一手舞刀做搏杀状。有的很低矮,如一头跃出水面的鲤鱼……
以揭枢的个头,站在水池边只能仰望。赵兴在那里沉思,揭枢也走神了,他扶着官帽望向骆驼兵的头顶,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敬畏,禁不住问:“离人竖的这些神像……都哪国神?……嗯,乡邻们谈论着,准备举办一次祭祀,祭一祭龙王,离人兄不妨出面拜祭一下,以平息乡邻怨恨”
揭枢边说边心里嘀咕:这位别是信外藩yín_mó妖神的吧?瞧这些雕像,个个坦胸露乳,太伤风化了。
恰好此刻,两名以色列人走到赵兴身边,低着头向赵兴行了个礼,他俩那完全不类于中原人的打扮,让揭枢愈发信了自己的判断。
这两人是以色列俺姓部落下代继承人俺裕、白姓部落下代继承人白樵,他俩是那群派到赵兴身边的以色列人的头目。这两人显然还没有掌握官场逢迎的技巧,竟当着揭枢的面,与赵兴聊起了家务事。
“赵恩主,你说送我们的船就是才进港的那艘?我看它受损严重,恐怕两三个月里出不了海了。此刻正是顺风……”
赵兴先未及回答俺裕的话呢,他摆了个请稍待的手势,回答揭枢:“我听平仲的安排!祭龙神该出多少份子,需要什么器物,平仲尽管开口……哦,我的船刚进港不久,在海上遭了风暴,大多数货物都已经弃海,唯留下两箱象牙,但都是整根的象牙,平仲走的时候抬走一根。”
慷慨!
揭枢还能说啥?啥也说不出来了。他不住感谢,看两名以色列人还没有走的意思,他用一种不见外的语气问:“离人损失很大吗?这俩藩人说的对,这个时候顺风,再不出海,错过了风向,又要等一年。”
赵兴答:“无妨,我正在建造铁龙骨大帆船,这帆船能载货六百吨左右,原有的船正想着淘汰呢。这船破了,正好扔了去!我让他们从陆路到泉州码头,那里还有我的船。”
揭枢眼珠转了转,顺嘴说:“我听说离人在海外也有货栈,别人跑一趟南洋,前后需要一年,离人跑一趟只需半年。既然离人有意出售旧船,不如出售与我,我把它修理一下,跟离人跑跑短途。”
赵兴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指着那两名以色列人,大睁着眼睛说:“我已听从老师的话,今后不跑南洋了,眼下正打算把船只转售给他们,哦,只我家小妾在他们那儿留了点份子,也都是些地产类的,譬如货栈,帮他们存放一下货物——听说朝廷有令,禁止官员与海商争利。我可是个守法良民,从不干违法的事。
嗯,船还是我的,没错。可我已把船租给了他们,他们究竟怎么用这个船,我不管……”
揭枢笑的心领神会,他频频点头,冲俩以色列人说:“正好,本官公务繁忙,也无暇亲历亲为,不知目下两位可有意思替我管理几艘船?”
揭太守这是在变相讨好,他无需靠经营海贸为生,做出这个要求是表示他与赵兴是兄弟间患难与共……他当然会满意而归。
等揭枢走后,赵兴皱着眉头教育两位以色列人:“以后有外人在时,不要提我们的船……长这么大人,浑没有眼色!……你们准备出海的人收拾好了吗?我正在制作大铳,等大铳试制完毕,就让这艘船装运去琼州。你们的人再在琼州换乘新船,前去接你们的拉比。”
水池边一声欢呼打断了以色列人的回答,这是工人们安装完毕莲花漏的机械装置,几座巨大的雕像已经开始逐级喷水。燕小山指挥工人盖好最后一阶机械装置的盖子。不一会,第一阶水钟敲响了铜钟,悠扬的钟声在院落中回荡。紧接着,第二阶水钟敲响了它所属的铜钟,随后,每阶水钟依次发出一声洪亮的音符,共同组成一段完美的曲调。
工人们听到钟声,都停下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