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凡被推进了小房子内,看着那扇门嘭的一声关上了。被关上的除了那张略微有点得意的青春美丽痘,还有一双焦急到极点的秀脸。
屋子没有窗户,仅仅门缝里才透出一点光亮来,这让屋子显得非常黑暗。李平凡微微叹了一口,转过脸来,才发现屋角地上蹲着一个人。这个蹲着的哥们,看不清长相和年龄,只见他的头几乎一动不动的埋在了腿间,一双大手抱紧了后脑勺。即使在李平凡进来的时候,他的脑袋也没有动弹一下。他就像入定的老僧,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打扰他的禅修。
李平凡主动打了个招呼:“哎,大哥,你为什么进来的?不会是的团伙首脑吧?”这种说话的口吻,是李平凡第一采用。因为他听说每一个牢房都有牢头,在牢房里谁更狠,谁才能成为老大。这里虽然不是牢房,但被无产阶级专政的,肯定不是什么好鸟,他就决定先来个下马威,省得等会被这个先来的流氓占了上风。
但李平凡毕竟从本质上是个老实巴交的大学生,第一次离开小县城来到省会的乡下人,无论怎样想装作吊儿郎当的样子,竭力用极度具有挑衅与讽刺的口吻,但还是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蹲在角落的汉子听到李平凡的问话,慢慢的把头抬起来,露出一张有点苍白但不失英俊的脸庞,这汉子显得很年轻,怎么看也就二十多岁。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汉子的一双眼睛破坏了这种英俊和美感,这青年的眼睛里有点阴阴的感觉,让人很轻易的联想到毒蛇或者别的冷血类的动物。
“嗬嗬,你是谁?为什么进来的?看你那老实的三脚也跺不出来屁来的样子,是不是玩妇女的玩意了?……我是路砦录像厅的老板,昨天晚上被公安连窝端了……说我传播淫秽信息……啊呸,马名驹的小舅子的录像厅,明目张胆的开门营业都没什么事情,碰上老子了变成传播淫秽信息了……”这青年虽然眼神有点阴,但提起被抓的事情,还是愤愤不平的骂了起来。
李平凡不禁一呆:路砦录像厅,他看录像的地方,不就是路砦录像厅吗?鸟,天下还有这样的巧事?李平凡傻呆呆的问道:“老兄,你贵姓?”——这个问对方姓名的时候要礼貌的问“你贵姓”这句说辞,李平凡倒是非常熟练的。
“别酸不拉几的,我是个大老粗,不懂你们文绉绉的玩意!我叫李军伟,你这小家伙是怎么进来的?”青年站起身来,身高也就一米七左右,比李平凡矮了一头。
李平凡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吭哧了半天,才说道:“嘿嘿,我也是因为昨天晚上在你那看录像被抓的!”
“不可能啊?他们都罚完款放走了啊!我记得很清楚的!你不会是冒充的吧?”李军伟围着李平凡转了一圈,狐疑道。
李平凡懊恼的答道:“唉,说起来倒霉,我和我伙计本来昨天晚上跳窗户跑掉了……谁知道在早晨吃早饭的时候,又被那满脸青春痘的公安抓住了!”
“哎呦,哥们,昨天晚上跳窗户的是你这小子啊?是不是你小子跺的公安?哈哈哈,身手麻利的很啊……还好,抓住你了你小子,要不然方瑞那个混蛋还要很找我说事呢!哈哈哈,你小子够猛的,要是踢爆了方瑞的卵蛋,你小子等着坐牢吧……哈哈哈……你叫什么名字?”李军伟想不到昨天晚上跳窗的两位大侠,竟然有一个被缉拿归案,让他觉得特别兴奋。
两人一旦找到共同话题,很快的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李平凡从李军伟的嘴里,了解到昨天晚上的行动,是中原路派出所的行动。他也知道了,他踢的那个公安,叫方瑞。而这个李军伟,就是土生土长的路砦人。
经历过上山下乡的李军伟,回到城里,看到有关系的都很快有了自己的工作。而他这种人既算不得城里人又算不得农村人的边缘青年,祖坟上八辈子没冒过青烟,哪里能找到关系安排他的工作?看着自己端铁饭碗似乎没有什么戏了,李军伟只好挖空心思琢磨点吃饭的门路。这路砦由于离海大比较近,他家又正好有空房子,所以下乡回城的知青青年李军伟就开了一间录像厅。
一开始他还是不乐意放黄色录像的,毕竟,受过多年党的教诲的李军伟,知道那是一种不好的行为。但随着周围的录像厅都开始放映欧美和小日本的黄片子,他的生意越来越不好。他只好无奈的也开始偷偷摸摸的放黄带子。
由于他小心谨慎,一放黄带子就锁上门,让中原路派出所的人扑了几次都没有抓住他的把柄。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这次在方瑞的策划上,派出所里应外合,终于抓住了他的把柄。
李军伟哀声叹气的,说回去就把录像厅关掉,这生意实在没办法干了!突然,李军伟就石破天惊的问了一句话,很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噢,李平凡,要不我的录像厅卖给你吧?你每月给我交三十块钱的房租好了!要是三十块你嫌多,那就二十块好了……反正老子是不干了,省得整天被罚款……”
李平凡没有料到这个李军伟竟然舍得把录像厅转给他,当然他那几乎可以算是榆木脑袋的脑瓜子里,还没有做这么大生意的胆量,所以他本能的摇摇头。
不料他这番要摇头,让李军伟以为他嫌房租太高,所以李军伟自觉地降低到二十块钱:“李平凡,二十块钱算是我的底线了!你要知道这录像机可是香港的录像机,我也是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