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还是说过了。”夏明朗淡淡笑了笑:“至少三十年前,咱们也是这么打仗的。”
“呃?”
“建制混乱,后勤混乱,师不知团,团不知连……自己的炮兵连轰了自己的先锋营。所以差不多吧,我估摸着就他们那群业余部队也就这水平了,不会比咱们三十年前好多少。”夏明朗极为平静地:“要不然早先我为什么不走这条路呢?你真当我这么怕死啊?”
“这真的假的?”张浩江疑惑地。
“嗯?”夏明朗转过身去。
“这,这不涉密吧?”张浩江尴尬地笑了。
“不涉,只是,怎么你都不知道吗?”
“没人跟我说过啊!不是一直都,老山前线,不是那个……好像,对越我们打赢了吧……”
“不能说打赢了,也不能说输,很惨的一仗,所以现在好像也不怎么提了。”夏明朗的声音很轻,这一整天,他的情绪都不是很高,心事重重地模样。
“三十年了啊,挺快的!”陆臻感慨:“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打成这样……”
陆臻猛然一顿,后半句话断在了喉咙口,因为夏明朗忽然抬眸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眸子在车内昏黄的光线下微微颤动。
“不会了!”夏明朗很认真地说道。
陆臻不知道自己是否多心了,夏明朗的声音总是不如往常那般自信,他有些冲动地伸手过去撸了撸夏明朗的头发,拿出自己最坚定的语气说道:“对,不会的,我们都不会让它变成这样的。”
夏明朗似乎有些惊讶,他忽然睁大了眼睛,又迅速地平静下来,几不可辨地在陆臻掌心里微微蹭了蹭,然后迅速转回去。陆臻这才意识到他这傻冒儿又犯傻干了点啥,他做贼似的四下张望,强忍住不让自己的脸飚上血。
好在,似乎没有人关心刚刚那个动作,张浩江尚沉浸在越战真相的冲击里,陆臻马上极为粗暴地在张浩江头上撸了一把:“没事儿,老张你放心,今时不同往日了!”
“呃……哦哦!”张浩江有点儿蒙。
夏明朗无奈地轻笑了一声,嘴角终于上扬了些许。
电台的红灯再一次闪起,陆臻这下得到了更好的台阶,连忙接起来。
几分钟之后他的神色渐渐凝重:“停车!”
夏明朗马上向整个车队发布命令,一连串的指令下完才顾得上问陆臻:“出什么事儿了?”
“他们告诉我前方,十几公里以外,有南边的坦克群在集结。”陆臻苦笑:“然后他们马上打算要轰炸那块地方。”
“真的!?”柳三变特不屑地怀疑着,这一整晚,他因为过于忧心的缘故,一直关注着陆臻的电台,现在已经对喀苏军方不抱一点信心。
“是真的。”夏明朗竖起食指贴到唇上,熄灭车灯,轻轻推开了门。
风声中挟着隐隐约约地啸叫,远远传来。
陆臻轻声咒骂:“我操!”
“我说那帮混小子怎么可能还有消息作数的时候!原来飞机都飞到头顶上了!”柳三变气结。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夏明朗下车查看,天边透出明黄的血色,在天地相交的那一线。夏明朗艺高人胆大,确定好今天晚上的宿营地之后简单部署了一番,留下陈默与柳三变驻守,自己带上陆臻和方进偷偷摸了过去。
他们一路上遇到不少溃散的士兵,都借助出色的夜视设备安然避开。可是毕竟路途遥远,等他们摸到地方,战局已经接近尾声,轰炸机拖着长长的啸叫在空中盘旋,远离……有零星地爆炸在四周轰开,有些看起来像是坦克们最后无力的挣扎,毕竟用炮弹来对抗飞机是可笑的。一个失去制空权的坦克集群就像一群软弱无力的绵羊,在野狼的扑食下,只有毁灭一条路可走。
轰炸机低空掠下,仿佛炫耀似地投下一枚炸弹,隔着一大片坡地,陆臻都能感觉到割面的热浪与大地的颤抖。
方进拖后警戒,陆臻随着夏明朗爬到坡顶,炽热的烟气拍面而来,令他几乎不能呼吸。即使飞机轰炸坦克集群的演习他曾经参与过无数次,眼前绝对是最破的坦克与最烂飞机的组合,然而此时此刻他所看到的,仍然让陆臻震惊不已。
差不多半个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燃烧着十几辆坦克,高能炸药时燃烧近乎纯白的火焰照亮了整个黑夜,陆臻根本看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无边的荒漠被战火炙烧出一片一片的焦痕,四处散落着黑色的碎片,而你完全无法分辨那是一只手、一只脚或者一枚弹片。
在离开他们不在远的地方,一辆坦克已经燃烧殆尽了,陆臻看到融化的金属沿着坡面蜿蜒而下,仿佛那只战兽留给世间的……最后的眼泪!
“我觉得我大概是老了!”夏明朗放下望远镜。
陆臻惊讶地转过头去。
“再不然就是我这一次出来太久了。我以前出任务没有那么难受的,我总觉得那些人我都不认识,他们死也好活也好,也跟我没关系。可是最近我想得越来越多了,总觉得很害怕,好像这些事情都……”夏明朗用指背极其轻柔地蹭了蹭陆臻的脸颊:“你说得对,我们的确应该用毕生的心血,为了中国的不战而奋斗。”
陆臻按住夏明朗的手掌,微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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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朗用指背极其轻柔地蹭了蹭陆臻的脸颊:“你说得对,我们的确应该用毕生的心血,为了中国的不战而奋斗。”
陆臻按住夏明朗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