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一愣,做了二十几年的兄弟,景介然还是第一次拥抱他。
待景介然松开了景宇泰,景宇泰为他拂去铠甲上落的雪。他这个弟弟,平时总跟他作对,可一次也没真的伤害过他。他人在帝京的时候,都以为是个纨绔子弟,没成想还是个少年英雄,令他这个哥哥钦佩。
景宇泰细细地看他,比去西北前瘦了,比去西北前黑了,少了份雍容华贵,多了些坚毅硬朗。“父皇只准你一人进城。”
“为什么?”身后五万大军连同景介然一起问向景宇泰。
“这是圣旨。”
景介然转身冲身后五万大军大声说。“皇上一定是让我去领犒赏你们的圣旨,我们的人多不方便都进城。我去去就来。”
景介然身后五万大军齐喊。“吾等恭请七皇子回京。”没有人迎接这位少年英雄,那就让他们来迎接。
景介然随景宇泰向城门走去,向身后的五万大军挥手示意,即使沙场磨砺万千,归来仍是那少年。
☆、介然介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七皇子景介然任西北将军,屡立奇功。收复西北功不可没。但拥兵自重,欲携天子以立诸侯。前有庶人景逸飞之鉴,念其功绩,罪不当诛。留其爵位,择日发配宁古塔。无召不得入京,钦此。”
景介然跪在永和殿前,手上阵阵发凉,不相信圣旨上的内容。起身拿过圣旨,看过之后愤然摔在地上。在和景宇泰回来的路上,景宇泰已经把昨夜的事情跟他说明白了。也提醒过他,父皇旨意难猜,此去不一定是幸事。让他不论什么旨意,都先应了。
可他没想到,一向爱他的父皇,在他为他固守边关,扫清入侵者的时候。他竟然将他发配宁古塔。宁古塔是什么地方,是比西北贫寒十倍的地方,父皇,父皇怎么忍心。
“七皇子,快请接旨吧。”宣旨的是李公公,他捡起景介然扔到地上的圣旨,双手捧到他眼前。
“七弟,父皇如今正在气头上。对谁都不放心,你先把旨接了。”景宇泰在一旁劝景介然接旨,这种情况先保命要紧。
“我要面见父皇。”身侧两边是护卫拦着,景介然眼睛通红,怒瞪着景宇泰。
“皇上有令,谁也不见。您就快把这旨接了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李公公在一旁劝景介然。
“我要向父皇问个清楚,我半年来率五万大军收复三座城池,击退敌人三百里。没有粮草的时候我们吃树皮,没有防寒的衣物我们一个挨着一个相互取暖。最终逼迫瓦登部不得不与我朝签订永不来犯的条约,如今我率五万大军回来了。父皇为何把我拒之门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句句诛心。听得李公公转头偷偷拭了拭眼泪。两旁的侍卫都有些动容。
“错不在你,错在你这个节骨眼上回来。皇上本就疑心,也许过段时间就把你召回来了。”李公公仍保持着拿圣旨的姿势。
“儿臣无二心,儿臣身后的五万大军也无二心。父皇,您出来见见儿臣。”景介然声嘶力竭的冲殿内喊。
永和殿的门开了一个小缝,从里面快步走出来一个小太监。疾步走到李公公身边,附耳说些什么。
李公公再一次恭敬的圣旨捧到景介然眼前,不似刚才劝解的语气。声音冷似冰霜,缓缓吐出。“皇上有旨,若七皇子再不接圣旨,杀。”
景介然一个踉跄,幸好景宇泰反应及时,伸手接住了他。
景介然甩开景宇泰扶着他的手。仰天长啸,凄厉之声响彻整个永和殿上空。
“李公公请时常照看我母妃,虽然父皇很宠她,可是她也总有不如意的时候。”景介然大笑过后,像花光了所有的力气一样。瞬间衰老了十岁。对李公公说完,又转头对景宇泰说。“替我告诉容儿,今年是我失约了。”说完抽出腰中长剑。
景宇泰大惊。“七弟你别胡来。”
“儿臣我就不去宁古塔了,那里冷,儿臣从小就怕冷。”景介然喃喃地说,边说边踱步向永和殿走去。
汉白玉砌成的石阶,景介然一步一步走得铿锵有力。剑尖摩擦汉白玉的声音刺耳且幽怨。待走到最后一阶石阶处,景介然停下了。
身后一墙之隔是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眼前一门之隔的是自己爱戴的父亲。
景介然横剑在咽喉处。“父皇,儿臣之心,天地可鉴。”说完,拔剑自刎于永和殿阶前。
“不......”一声衰老的男声和一声清脆的女声同时响起。
那一声苍老的男声自殿内传来,是永和殿内的皇帝景勋。那一声清脆的女声属于景泰兰。
景泰兰疯狂地跑到景介然身边,猛地扑在他身上。抱着景介然的头大哭起来。
“啊~”传闻那哭声凄厉哀伤,久久不停。听者不免动容,闻者不免伤心。
自那日后,景泰兰清丽婉转的好嗓子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口沙哑的嗓音。
......
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响彻在木槿院里。容若听闻景介然的噩耗,慌乱之中打破了桌边的砚台。墨汁溅了容若一身。
“小姐...”宜春看容若的神情,担心地说。
“我要见他,我要见他。”容若踉踉跄跄地朝门口走去,还没走出几步,就晕倒在地上了。
“快去请郎中...”
容若醒来,已经是一日后的事情了。
“小姐可算是醒了。”宜春扶起还在病中的容若。
“我睡了多久?”容若虚弱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