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磊情商很高,惯会察言观色,能在很短的时间内猜测到别人所想,获得别人的喜欢与信任,但那多是用在“为了交往而交往”的场合,更像是打探,和朋友在一起时又是另外的状态。像这样完全没有主题,无关利益,对方又不是朋友的聊天,他并不擅长。
好在方云旗先开了口,他闷闷地说:“你弟醒了吗?”
齐磊在床边坐下,看着他说:“醒了,没什么事儿了。”
“啊,那就好。”方云旗一边说话一边撑着床,想坐起来。
齐磊扶了他一把,摸了一手温热的皮r_ou_和凸出来的骨头,心想,这小孩儿够瘦的,倒是有点儿力气。
“你没课吗?出来做这个。”
“什么课?”
“不上学了吗?”
“我都二十五了。”方云旗说:“这个是工作,我们和单纯的志愿者不一样,拿工资的。”
齐磊愣了一下,又看了看他的脸,完全不像二十五。
“你做什么工作的?”方云旗问他。
“私募。”齐磊说。
说完了,又觉得自己这个答案有点敷衍,方云旗大概听不懂,正要解释几句,方云旗问:“做二级市场的吗?”
齐磊有些惊讶,“是,你了解这个?”
“不,其实我也不懂,胡诌呢,都是听我一个朋友说的,再往下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齐磊笑了,他觉得方云旗不像个在社会上赚工资的人——还做的是帮辅吸毒和刑满释放人员回归社会这种工作,他更像个读书的学生,无论是长相还是谈话时给人的感觉都很单纯。
“出来工作几年了?”
“好几年了……”方云旗说了个含糊的答案,转移话题似的,他问齐磊,“你呢?”
齐磊也不知怎么,明知道对方在找话硬聊,却很认真地说了自己的事儿,他以为对方会觉得无趣,没想到在说到自己留学的学校时,方云旗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那儿好吗?”方云旗拿褪去了冷漠与忧郁的眼睛看着他,像是看着一簇突然盛开的花。
那个眼神让人无法不认真地回答,齐磊想了想:“挺好的,我很喜欢……就是第一年去的时候觉得那边气候太s-hi,别的倒没什么了。”
“嗯……”方云旗点点头,想继续问,又没有问,擦伤了的下颌和饱满的嘴唇在白炽灯的照s,he下被看的异常清晰。
“你喜欢那学校?”齐磊问他。
他把烟叼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嗯。”
“以后有机会可以去那里玩玩。”齐磊没问方云旗关于读书的事情,他以为对方是成绩不好没申请上。
方云旗突然用那种齐磊听了很想在他脑袋上揉一把的语气说:“本来我也能去。”
齐磊不擅长安慰人,但只是因为平时没什么人让他去安慰,他并不讨厌这件事,所以此刻齐磊觉得有些无措——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是成绩问题吗?”齐磊问他。
方云旗说:“不是,当时突然出了点儿事,错过机会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外面的雨声时大时小。
过了会儿,方云旗说:“你去睡觉啊,还有房间了吗?”
多余的房间大概是没了,老板已经睡下,齐磊不好打扰他,也没去问,又不想看见陶明凯,本来准备在走廊的长椅上对付一晚,齐磊没陶明凯那么多毛病,他前几年隔三差五在办公室凑合一晚是常有的事,这并不算什么。
然而他刚摇了摇头,方云旗就自动往一边撤了撤,分出了一大半的床给他,“那你睡这儿吧。”
齐磊贴着方云旗躺下了,被褥上还有对方的体温,这点温度隔绝了外面的寒气,让他瞬间就困得睁不开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终于放了晴,齐磊慢慢地摸出了手机看,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
他身体素质不错,又从没赖床的毛病,尽管昨天一直没闲着,却没到累的起不来的地步,但是他躺在床上半天没动,因为怕把身边的人吵醒。
他记得昨天睡觉的时候他是平躺,方云旗侧身背对着他,现在方云旗却整个人躺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胳膊睡得挺香。齐磊觉得很有意思,他以为对方是那种睡觉很老实的人。
但也就是这样了,他抱着齐磊的胳膊睡得很安静,只发出一点喘气的声音,齐磊的胳膊有点麻了,却没动,拿另一只手握着手机,在微信上联系了几个人,又刷了刷新闻,正要把对方的胳膊轻轻拿开,房间门就被推开了。
“哥……”陶明凯看见了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吓了一跳,“哎!你干嘛呢你!”
陶明凯手机坏了,联系不到齐磊,起床打听了一圈儿,有人告诉他看见齐磊进了这间房,他大大咧咧推门就进了。
昨天那种特殊情况,房间不够,两个男的挤在一起睡再正常不过,但陶明凯知道齐磊交过男朋友,看两个人的眼光又不一样了,方云旗还小姑娘似的抱着齐磊的胳膊,更重要的是,齐磊明明醒了也没推开。
方云旗被他吵醒了,双眼无神地坐起来发呆,似乎意识还没跟上。
陶明凯转身就走,虽然一瘸一拐的,但还算是生龙活虎。齐磊没理他,问方云旗:“你怎么样?”
方云旗呆呆地摇头,他根本不知道齐磊在问什么。
陶明凯在走廊拐角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