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的手,慕阳睁开眼,先是惊喜而后脸色骤然冷下:“侯爷真是好精神,都快死了还……”
季昀承咳了两下,忽得笑了:“我只是想看看你身后的疤痕可还在罢了,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见慕阳一愣,季昀承艰难的动了一□体,又道:“你不会不记得了罢,那时你帮我挡了一刀,如今……我这也算还了你,嗯?”
不自然的转开视线,慕阳没什么起伏道:“病人还是好好休息少说话的好。”
说罢,掀开帘子出了屋。
慕阳走远,季昀承浅灰色的眸子仍然停留她离去的方向,唇角勾起的笑带了几分玩味。
走到院中简单洗漱,对着水面中倒映的自己,慕阳怔了一刻。
手指探到背后,仍能触到当初的伤疤,微微的凹凸不平。
季昀承的确是替她受了伤,只是……她救季昀承不过是意外,但季昀承救她却是有意。
这不该是季昀承做的事。
季昀承和她是一类人,同处在高位,没有受过磨难,为人自私独裁,无论什么都是以自己的意念为主,可他竟救了她,如果不是暗卫赶来及时,恐怕季昀承性命堪忧。
掬起一捧水,让自己冷静。
那也都是季昀承的事,与她何干。
南安侯爷的身份敏感,再加上受伤,季昀承便由暗卫照顾暂时留在镇上,慕阳有公职在身,当日就自行坐马车回了帝都。
杜昱又送了不少消息过来,很多比之曹仁的事情更加的不靠谱。
虽然不甘心……但也得承认,她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少,已死的人重生过来,还是回到了过去,如果不是亲生经历,就连她自己,都未必会相信。
按着心口,那里面蓬勃跳动的心脏早就不是她自己的了。
说出这话的时候,心脏在瞬间还是抽痛了一下。
礼部的工作井然有序,没人发现她曾离京而出。
朝堂内也是整日弹劾不断,口水横飞,玄王朝重用文官,自古也有不杀文臣的约定,一帮子文臣便有恃无恐起来,弹劾犹如吃饭睡觉一般简单,哪个大臣身上不背着七八条弹状简直不正常。
不过,近日尤为严重,慕阳记得,此时正是内阁首辅李中连和次辅江言夺权之际,两只老狐狸整日让手下唇枪舌剑,她都不记得她的弟弟曾向她抱怨过多少回……不过,那时候她的心并不放在上面便是。
是的,那时候她也仍是一心扑在萧腾身上。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秋日高起,凉风习习。
说起来,如今似乎也快到了她强下旨意,逼迫萧腾做驸马的时候。
终于,她还是又去了一趟萧府,喝了药萧腾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她到时萧腾正在案台上誊抄着什么,小厮桐儿在一旁帮他研磨。
渐起的秋风飒飒,院中片片枯黄落叶旋转而落,翩跹纷扬。
慕阳轻轻敲了敲房门,隔着轻纱飘动的窗棱远远望去,萧腾放下笔,朝她浅浅微笑。
虽然浅,却仿佛春风如沐。
“萧兄,好兴致。”
萧腾笑道:“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
“长公主殿下……”
慕阳的话还未说完,萧腾的神色不自觉黯了黯,嘴角扯开苦笑:“林师弟,还是别提她了。”
“萧兄,你当真是对长……她一点感情也无么?”
“强迫来的,如何能有感情。”萧腾毫不犹豫摇头。
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慕阳抿了抿唇道:“那萧兄为何不干脆一走了之?到时她也无法强迫于你。”
萧腾继续摇头:“我是可以一走了之,可是父母年纪渐长……做儿子怎能因为一己之私让他们为难……”
似乎永远是个无法解开的循环。
萧腾不愿意离开,而她,不愿意放手。
为什么即使重来一次,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发生,而无力改变,之前选择的袖手旁观又到底对或不对?
从屋里走出,萧腾正见碧色锦衣的少年失神拨弄院中石桌上的古琴,淙淙乐声流水般鸣响。
萧腾忽然有些歉意:“林师弟,多谢你这些日子前来宽慰。怪只怪造化弄人,大约我命如此,林师弟也不必为我过多担忧,毕竟她是……没人能管得了。”
他以为林阳是因为他被长公主殿下刁难的事情而自责难过。
少年闻言,有些惊讶的抬眸,却在下一刻眸中染了些许晦暗的浊色。
那是让人觉得莫名心疼的眼神。
不自觉的,萧腾伸出手,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发,微笑:“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眼神?你现在平步青云、仕途坦荡,甚至还尚未及冠,应当是前途无量春风得意之时,你该做的是可不是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原因而难过忧虑……好了,回礼部好好做事,还有大好前程和江山社稷在等着你,别再管我和长公主殿下的事情了,这也,不是你能管……”
林阳的神情一瞬间突然显得很悲伤,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只是,看着那样的神情,萧腾的话忽然说不下去了。
收回手,微微别开视线,萧腾道:“你回去罢。”声音里突然有些哽咽。
慕阳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已然开不了口。
她抬起手,默默握住萧腾冰冷的手,试图想要给他一些安慰,虽然只是杯水车薪。
在萧腾说出刚才那番话的时候,他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要知道,那原本完全是属于他的未来,被她破坏夺走又怎么可能完全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