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周澜果然还站在楼梯处。
杜云峰轻轻笑了一下,径直往里面走,伸手拧开那间屋子的房门,他又回头,看着一脸疑问的周澜,他低声说:“来这里说吧,我有话和你们俩个说。”
你们俩个!
周澜云里雾里的跟了进去。
杜云峰对着那位上了一炷香,死者为大,燃着的香在脑门上贴了贴,然后c-h-a进了香炉里。
“我以为……”周澜迷惑地开口了,“你是想和我说此行上海的目的。”
“那个不急,”杜云峰转身走到沙发边,一拍扶手,“你早晚会知道,那不重要,你坐这,我有事和你商量。”
周澜一坐稳,杜云峰也坐在一旁,推开挤满烟头的烟灰缸,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倒出里面纸张,他先挑出了一张地图。
“你先看看这个,”杜云峰展开地图摊到他面前,“我去佘山转了两天,一步一步踩明白的,风水好的几块地都在地图上画红圈的位置了。”
周澜:“风水好?”
“嗯,”杜云峰又在纸堆里翻找出几张照片,“这是我拍的,周围的环境,背山面水的,我找先生看过了,都是万里挑一的风水好地。”
周澜心里忽然明白了,他伸手往余下的纸堆里翻看,果然是几处待签字的地契。
周澜不言语,握着地图好半晌不说话。
杜云峰看着他,也不说话。
冷场了,整个地下室空气都凝固了。
“我现在就这一点点骨灰了,”周澜冷冷的开口,“你看着也碍眼吗?”
杜云峰一点头:“碍眼!”
周澜眉眼一挑,目光便无遮挡地直s,he到对方的脸上。
他不是个好惹的主,这眼神杜云峰熟悉,只是好久没见到了。
“人没了,”杜云峰转过脸,不接他这记眼刀,“大家都知道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你不是不懂!”
“你在教我做人吗?”周澜问。
杜云峰不接他的话茬,自顾自的说:“所谓入土为安,是让死者能安心,也是让活着的人不纠结。”
“我不放!”周澜坚定地说。
杜云峰叹了口气,周澜果然是个情种,是个死心眼的拧货,当初也是这么对自己的,可惜……
论犯倔,他不是周澜的对手,于是他打起了太极。
“慕安,”他放低了声音,“当初干娘走的时候,我们没机会好好安葬她,我是一颗□□为她老人家送行的,你当我心里不难受吗?”
周澜没言语,但目光犹豫了。
“当时是真不行啊,前有敌人,后有追兵,我扛着你,总得先顾活人,总得想办法活着不是?”他见周澜不说话,继续说道:“他老人家一辈子善良慈悲,临了连个像样的安身之所都没有,这是我的无能,是我一辈子的遗憾!”
周澜低下头,显然想起了那惨烈的一幕。
“我娘,”他诺诺开口,“她老人家连个囫囵尸首都没有,不怪你,怪我没照顾好她。”
“这是没有办法弥补的遗憾,”杜云峰察言观色地转换了话题,“贺驷他走的遗憾,他这辈子没能和你一起走完,我能体会到他的遗憾。”
周澜抬眼看他,不知道他的重点是“遗憾”还是“他能体会得到”。
杜云峰直视他的双眼,认真地说:“我知道你喜欢他,放不下他,可他这辈子已经结束了,你说他要是有魂魄,就看着你见天的对着一堆骨灰折磨自己,他能不心疼?”
“我倒希望人死真的有魂魄。”周澜静静的说,“他要是心疼,可以来找我。”
杜云峰暗暗一咬牙。
“那你就不心疼他?”他几乎带着气,没好气的反问了一句。
“我不心疼他?”周澜皱眉。
“对,我看你就是不心疼他,”杜云峰斩钉截铁地说,“要是干娘的骨灰,你会带在身边,不给她安葬吗?都说入土为安,他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你还抓着他的魂不让他走,天天锁在地下室里,我问你,你到底是恨他,还是爱他?”
“恨他?爱他?我当然……”周澜话没说完,杜云峰就打断了他,“我看你就是恨他,他都为了你死了,这辈子的苦受完了,你还不肯让他歇着,看起来你供着他好像是爱他,其实你就是自私,就是全都为自己考虑,你不放他走,缠着他,让他困在这个不上天不入地的地方,你心里踏实?”
不等周澜c-h-a嘴,他一鼓作气势如虎,越说越理直气壮:“他这辈子,为了你,把命都搭上了,你怎么好意思好揪着他,人没魂,你留着一堆骨头渣子天天哭天抹泪的对得起谁?”
周澜:“我什么时候哭天……”
“就是那个意思,”杜云峰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抢白道:“要是有魂,他都该转世投胎给人家做儿子当宝贝去了,你非要让他孤魂野鬼的吊着,生不生死不死的受罪。”
周澜被他抢白的一时乱了心神,觉得对方似乎说得对,又似乎狗屁不通,就没言语,单是看着对方。
杜云峰心里没底,也不知道这个逻辑能不能把周澜绕进去,反正这话要是别人说,周澜还能卸下点防备,毕竟在周澜心里,杜云峰一直对贺驷是有敌意的。
于是,在这关键时刻,他祭出了杀手锏。
他摊开每张地契。
“你看,”他一张张的铺平在周澜面前,“地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