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口的每一个问题都点在关键之处,难免有些惊讶。
宁王却全然没有在意各人反应,只依着心中思量继续往下问话。
“遗书字迹也已经对照,与平日语气和字迹并没有不同,由此种种证据,这才得出了隋崛可能自尽身亡的结论。”虽然重复一遍,并没有觉得京兆府有任何的疏漏,吴宇澈的话还是多了一分回转的余地,并没有一口咬定隋崛一定是自尽身亡的。
“宸钺,你问了这许多,可有什么看法?”皇上见宁王低头沉吟,并没有继续问下去这才出声。宁王闻言微微直身对着上首拱手,“儿臣有几件事情不明。”
他认真道:“儿臣在北疆时有危险,重伤之际也曾经写过遗书,许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的原因,字迹和语气都会与平时不同。自尽毕竟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儿臣觉得隋崛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保持平常心,如同往常一样写下遗书才是。”
隋墨闻言心中一喜,立刻大声道:“正是如此,一个将死之人,又如何会心平气和。”
吴宇澈犹豫了一下,然后才道:“也许是因为他下定了决心,慷慨赴死,毕竟他遗书中所说,愿意一人承认下毒害徐大将军的罪责。为了不祸及家人,他心中定然是平静的。”
“若是慷慨赴死,文字定然比平时要激昂才是。激动之余,笔迹定然会带出兴奋、狂热之轻,遣词用句也不会特意留心,写出那般文采斐然的遗书。”宁王淡淡道,回头看了一眼吴宇澈,淡淡道:“更何况,吴大人难道真以为徐大将军被毒害险些身死在南岭的事情,是隋崛自尽就能够解决的吗?”
“自然不能……”吴宇澈说到这里一顿,一旁隋墨用力摇头,沉声道:“舍弟虽然蠢笨,可是毕竟也是朝廷官员,如何不懂得这些常理。他怎么可能会天真的以为自尽身亡就能够帮助隋家摆脱困境?皇上!”
隋墨起身跪下,用力对着上面皇上叩首:“此遗书定然是旁人伪造的,所为的就是把徐大将军被毒害一事全部推卸到隋家身上,还请皇上明鉴!”
皇上倒是没有想到宁王三言两语就找出了隋崛自尽案的一个漏洞,这不算是多么高深的漏洞,只一时之间在场人中、负责查案的官员,却是无一留意到这点的。宁王若非比他印象中的还要聪慧、敏锐一些的话,那就是对于此案早有准备……
他眼睛猛然眯缝了一下,一边思虑一边缓缓开口:“隋墨,你当知道只这些论证,并不能完全推翻京兆府的结论,毕竟,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他是被谋杀的。宁王的话,也只能说明遗书存在疑虑……”他说着又看向一旁的宁王,意外从他眼中看出了一丝笑意。
一瞬间,皇上竟然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这个儿子……这个他向来不重视也不喜欢的儿子,究竟还有什么发现?
“宸钺!”他沉声道:“你可还有疑虑?”
宁王抿唇笑了下,“回父皇,儿臣确实还有疑惑。”
他说着转头看向了吴宇澈,“本王再问吴大人一句,隋崛是服毒自尽,那京兆府的人可有寻到存放毒、药的物品,上面应当还有残留的毒、药才是。还有,他若是直接服毒,指尖上也会有所残留。若是融化于茶水喝下去,则会留有一个有毒的杯子,这些东西,可有发现任意一向?”
这一次,不等吴宇澈回答,隋墨就立刻大声道:“并未有这些发现,舍弟房中没有任何毒物,或者是沾染了毒物的东西。”
“吴宇澈?”皇上缓缓开口,吴宇澈也跟着跪在了正中,紧张道:“并未发现宁王殿下所说东西,但是隋崛浑身上下并无一丝伤痕,屋中也没有打斗的痕迹。根据隋家人的口供,他自进房之中就再也没有出去过,应当就是死在房中的……”
“以隋崛的身手来说,不可能毫无声息的就被人毒杀了。”宁王拿出白丝帕子轻轻擦了下手,抬头看向吴宇澈,露出一丝笑容:“吴大人是想这么说吗?”
吴宇澈只觉得这笑容让人心底发寒,然而仔细回想了下他说过的话,并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漏洞。他缓缓点了下头,道:“宁王殿下,下官确实是这样推测的。”
“而之前吴大人说过,隋崛的尸体在被发现的时候,是躺在床上,且七窍出血,是吗?”宁王不疾不徐的语调让吴宇澈莫名冒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才点头确认。宁王见状这才继续往下说下去:“本王虽然未曾见过隋崛的尸首,却因为负责临州逃兵一案的缘故,知道徐大将军所中之毒。”
宁王顿了一下,扭头看行了皇上,“之前儿臣有折子送上来,里面曾详细说过徐大将军所种毒、药的名字和药效,吴大人之前说隋崛所中之毒正是其中之一。”
“其中之一?!”隋墨和吴宇澈两人同时发出了惊呼,而宁王抿唇看向两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吴宇澈的身上,轻轻颔首,“是的,其中之一。经查,徐大将军当初身中两种毒、药,两种都是剧毒,不过药性相冲,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活了下来。”
宁王回头看向皇上,“儿臣所递上的折子中,有一段把这一点写得清清楚楚。而吴大人所言的七虫毒正是徐大将军所中的剧毒之一,折子中还提到过中了这种毒所有的症状。”
皇上顿了一下,示意一旁的郑海找出宁王的折子来。这样的举动让宁王唇角微微勾了下,眼中的嘲讽一闪而逝。
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