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敬只是装睡,心中仍是气闷,忽觉顾君摸了摸自己头发,转身便走了,眯着眼偷偷看去,顾君轻手轻脚在灶边铺了干草,拢了袖子,默默睡了。
陈之敬莫名难过起来,心道自己这一夜疯疯癫癫,又是为了哪般。
43.
且说这顾君没睡几个时辰,想着李姐儿铺上还等着柴火,又起身挑柴,每日睡在地上,身上很是酸痛,好不辛苦。
因着没了吴家帮厨的活计,这几日又在镇上寻了些零工来做。
这日运气好些,竟得了二十文钱,兴高采烈,急匆匆往家中赶去。
一到院子,又见吴鸿飞几个小厮,登时眼睛就红了。
进到屋中,烧火做起饭来,与那吴鸿飞,也没个好颜色。
吴鸿飞那日见陈之敬家中清贫,便驮了好些米粮菜r_ou_,又包了些新衣新鞋,兴冲冲送来,见顾君挂着脸,便觉碰了一鼻子灰,心道,这楞头小子,落魄至此,还如此造作。因着陈之敬在旁,不好发作,只留了东西,讪讪走了。
顾君见吴鸿飞送来的东西,好似看见米缸中进了耗子,只想统统丢出去。
陈之敬却拣了件兰色袍子穿在身上,系了水色带子,很是合身,面上已是有些高兴,顾君在旁瞧着,陈之敬本就容色过人,此番略一收拾,已是身姿挺拔,秀美fēng_liú,比往日里穿那青布袄子,潇洒许多。
顾君看的也是呆了,继而心中涌起无限酸涩,忍不住说道,这人怎送了如此贵重的东西来。
陈之敬揭开一油纸包裹,见是烧j-i,撕了块腿r_ou_,随口答道,不就是些衣裳鞋袜,又值几个钱。
顾君口中苦涩,喃喃道,这些东西,寻常人家做足三月,勉强能买,这吴公子才见少爷几面,便巴巴地送来,怕是不安好心。
陈之敬打开其他油纸,又是好些j-i,ng美糕点,左挑右拣,听顾君言语,应道,我这落魄样子,又能图我何事,不过是与我投缘,想结交一番,拿些酒r_ou_来与我同吃。见顾君依旧气鼓鼓的,陈之敬心中便觉好笑,嗔道,你当个个与你一般,惦记我这皮相。
顾君闻言,又气又羞,回身继续做饭,待饭菜做好,陈之敬已是吃烧j-i吃的肚子浑圆,满嘴流油,顾君只好独自吃些,默默收拾了。
不曾想陈之敬多日不吃这荤腥油腻之物,夜间只觉肚中翻江倒海,呻吟许久,刚坐起身来,便趴在床边吐了。
顾君给他喂了许多清水,仍不见好,抱了陈之敬在怀中,给他揉着肚子。
陈之敬全身虚软,卧在顾君怀中,苦笑道,这苦日子熬的,吃些好的便要害病,以后怕是享不了福了。
顾君听了,心中甚是苦楚,又不能与陈之敬诉说,只觉已是拼了全身力气,也未将陈之敬照料好。
自此以后,那吴鸿飞隔三差五便来找陈之敬,陈之敬左右闲来无事,与这人说笑,倒也不甚烦闷。
顾君傍晚回家,也撞上几次,多是闷头烧火做饭去,夜间睡在地上,偷偷哭过几次,只觉自这吴公子出现,少爷便与他离了心,不复往日亲密。
这日自李姐儿铺里出来,便撞见吴鸿飞。
吴鸿飞毕竟少爷性子,见这顾君往日不爱搭理自己,又因着是陈之敬表弟,便拉住了,想与他化解一番。
顾君被逼的急了,怨道,我小户人家,哪里招待的了吴公子。
李姐儿听了,挡在顾君面前,对吴鸿飞嗔道,你去人家叨扰,人家自然好茶好饭招待于你,只怕是要吃穷了人家。
吴鸿飞奇道,我哪里吃过他家茶饭,还带了好些礼物,不信你问他。
顾君听了,更是羞恼,怒道,谁稀罕那些东西了,你切莫再来,扰的人不得安生。
吴鸿飞闻言,面上无光,叫道,你表哥都不曾撵我,你倒好生历害。
二人吵将起来,李姐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顾君嘴笨口拙,说不过吴鸿飞,兀自赌气走了。
李姐儿长吁道,你们两个,怎的争风吃醋一般,年纪都长到狗身上去了。
这一句争风吃醋,本是无心之言,倒是将吴鸿飞点醒了。
44.
这日顾君返家,便见吴鸿飞自家中出来,二人对视一眼,皆是不作声。
关了屋门,便听陈之敬向他怒道,你与那吴公子,胡说了些什么。
顾君蹲在地上,小声道,不过是叫他日后不要来了。
陈之敬冷声道,若只是这些,他怎的与我问东问西,还说契兄弟这等浑话,羞的我面目全无。
顾君一心只想,这贼子小人,告状倒是极快。
陈之敬见他不语,只当他认了,勃然大怒,骂道,你那龌龊心思,平时与我胡来,我也饶得你,再与旁人说去,我撕了你的嘴。
顾君此时方觉不对,辩驳道,小的冤枉,只是说些无关紧要的,怎知那姓吴的胡思乱想。
陈之敬已是不信,只想趁此与顾君说个明白。
略一沉吟,温言道,你对我的情意,我自是明白,奈何本性如此,我便不想与你有那些瓜葛。
顾君只觉心口好似被人剜了一刀,颤声道,小的不过是想陪在少爷身边,少爷若是不愿,小的,小的定遂了少爷心意。
说罢,双目已是噙了泪水。
陈之敬不曾想他答应的如此利索,本以为要拉扯一番,心中无端端气闷。
又听顾君说道,少爷可是想与那姓吴的一处。
陈之敬闻言,又是恼羞成怒,骂道,你心中有鬼,见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