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父亲问的是什么,后来一想,有些赧然。做父亲的,哪里有不在意自己孩子的,估计她身上这些事,方父在一边都看着,只是没有说话。等到今儿尘埃落定,才主动问她。
蔻儿微微点头:“嗯,定了。”
方父抽出来一卷书转身递给蔻儿,道:“既然定了,那就去给你母亲说一声,顺便把这本书给你母亲送去。”
蔻儿接过书,发现是自装订的散页,她也没看,怕是父亲给母亲写的话儿,收起来后,点点头朝父亲行了个礼:“是。”
“先去吧,别的话,为父以后再和你说。”方父仿佛不耐烦似的招了招手,让蔻儿先退下。
看方父这个意思,只怕短时间内的日子他是不会选了,蔻儿突然有些想笑,抿着唇应了退下。
母亲的牌位在祠堂,蔻儿只给大太太一说,大太太忙不迭的就同意了:“该的该的,蔻儿这要做皇后的,怎么也该告诉弟妹一声,她泉下有知,也要替蔻儿高兴的。”
蔻儿回到了方家将近两年,这也是第一次前往祠堂。进了祠堂,就算是大白天的,也是瞧着昏暗暗的阴沉,里头两边烛台已经有个婆子挑着火一根根点燃了,呼啦一下,昏暗的祠堂内间亮起了昏黄的烛火,拉长了人的影子,在地上摇曳。
旁的人又不许进,只有蔻儿一个人,除了方父给的书籍,她还悄悄摸摸拿了一张之前画的宣瑾昱的小像,等一个个看去走到自己母亲牌位前,蔻儿跪在蒲团上,看着高台上摆放的母亲牌位,声音一哽:“娘,女儿定亲了,您不用挂念了。”
她面前放着的火盆被婆子已经放进去了一点火星,看守祠堂的婆子远远跪在角落阴影处,时刻注意着火盆。
蔻儿把身边小篮里的阴司纸投入火盆中,火星窜大,蔻儿看着明亮的火光,掏出怀里的小像,展开来,对着母亲念叨道:“女儿的未婚夫婿是他,娘您看,是不是相貌堂堂?还好他长得好,不然女儿可能就看不上他了。”
给母亲看了眼宣瑾昱的小像后,她把薄薄的画纸又折了起来放进了垂胡袖中,把父亲交给她的书籍拿了出来,道:“娘,父亲让女儿给您带的,女儿也不知道里头有什么,您看看吧。”
她把书脊拆了,一张一张往火盆里投放,口中还念叨着:“女儿瞧着父亲好似并不满意这门婚事。大约是因为他是君主陛下吧,女儿起初也是有些不安的,可是他挺好的,女儿觉着,或许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她说着说着,突然目光落在手上的书页上,眼睛微微睁大,一时声音哽在嗓子眼出不来。
书页上是她熟悉的父亲的字体,上面写着:吾妻勿念,蔻娘较去岁长了一截,喜吃甜,换牙之际患有牙疾,起了一日烧……
吾妻勿念,蔻娘作画有天赋,得你两分真传,为夫甚是欣慰……
蔻娘在小名山玩耍跌了一跤,索性无大事……
蔻儿怔怔看着手中一页又一页满是墨迹的纸张,上面全是一些她过去几年在襄城风家时琐碎的事情,有的她记得,有的她都忘了,父亲却一笔一划摘记在书页上,装订成书。
眼泪好似不受控了,一颗颗泪珠儿扑扑下落,顺着她下颌滴落在手中书页上,晕开了墨迹。
她突然有些后悔,为何她会以为,父亲不在意她呢?
又怎么可能会不在意,大约只是不善表达罢。
蔻儿抹着眼泪突然笑了,她对着母亲的牌位轻快说道:“娘,女儿年纪还小,打算出阁之前在家多留些日子陪陪父亲兄长,您觉着如何?”
第三十六章
册后的旨意虽然出来了,但是具体册后的大吉日子,需要太史令推算,然后选择几个日子红纸封着送往方家由方父挑选。方父人脉不广,只有一二好友,其中就有太史令,他难得约了好友一起小酌,喝了一晚上回去,太史令推算日子,最近的都在了次年的夏里。
父亲和太史令这些官司蔻儿完全不知,她正在忙着接待从襄城来的风家人。
立后的旨意一出来,昭告天下,方氏令蔻已经算是皇后,许多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特别是从蔻儿名字在大选上时就一直提心吊胆的风家,时时刻刻关注着。蔻儿成为了皇后,风家知道的特别早,当时外祖父外祖母就想来京中,但是盘算着,旨意虽然出了,真正立后的时日只怕还早,就让蔻儿的舅舅压着二三十辆马车的货物先往京中,他们上了年纪的人,整顿下,和京中把该建立的关系建立起来,等到成熟的时候,他们老两口再慢哉慢哉的来京。
好在初冬未曾下雪,没有道路结冰,从襄城走水路了几日,又转了陆路,风家舅舅带着上百号人,几十辆马车,浩浩荡荡就到了京中。
亏得当初风千水兄弟买了个大宅院,不然只怕装不下这些。风千林外出去采买皮料,风千水和风娆娆在,接了他们幺叔,把从襄城来了几十车货物全卸了,忙忙碌碌了两天清点了出来,又由着风采回给方家递了帖子,率领着侄儿侄女,又身后缀着长长的马车队伍前去方家拜访。
风家来人,方家自然是慎重待之,正好休沐,方家几个老爷陪着风舅舅在正堂喝茶说话,后头偏门开着,小厮们来来回回无数趟从一辆辆马车上卸货,统统往宜明苑的前庭后院堆,蔻儿裹着斗篷站在廊下,看着一袭青衫,许久未见的风千水和难得穿回女装,只着夹棉的衣衫,外头没有添任何御寒的衣物的风娆娆,她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