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被一群大臣骂得跟条狗似的,连孙先生都看不下去了。”
游淼忙示意好好好,安抚这条皇帝狗的心情,赵超每次要发飙,怒火都能恰到好处地被游淼压下去,都说伴君如伴虎,游淼却像个驯兽的,能玩得像他这样,不管是整个朝廷,还是天启历代帝君,都无人能出其右了。
赵超又认真道:“听着,我要让二哥去……去剿匪。这事无论如何都得有人去办,我只能靠他了……”
游淼:“?”
游淼一脸莫名其妙,赵超解释道:“扬州西北,江州一地,还有交州,因为去年的涝灾和今年的大旱,已经有流民在……作乱了。”
游淼登时便知这事非同小可。
“这就起义了?”
赵超蹙眉看游淼,游淼意识到不对,忙捂着自己的嘴。
“现在有十万人了。”赵超说:“包括南下的,未曾分到田地的北方流民,还有南方颗粒无收的受灾佃户。”
“老天……”游淼喃喃道,终于感觉到这件事不得了了,赵超又低声道:“这件事是今日八百里地加急送来的,起初江州太守不敢报,拖了一些日子,把消息压下去了,现在人越来越多……除了政事堂和兵部,朝中其余大臣都还不知道。”
“可是你让李治锋去打手无寸铁的平民……”游淼蹙眉道。
赵超道:“那我御驾亲征?”
游淼叹了口气,打外人和打老百姓不一样,杀胡人他半点不怕,杀流民,却是损阴德的事情,别人有什么错?那么多人没饭吃,饿着肚子去抢官库,打家劫舍,抢士族的粮库,不就是为了活命么?
当真是内忧外患,水火交战。
游淼沉吟不语,赵超说:“江州一地已经民变了,江东,江南安排赈灾都得尽快。你回政事堂去,参知会找你商量。平奚那边的御旨已出去了,军粮、赈灾的粮食,一并都交到你手上,你交给李治锋,以‘荡寇’的名义出征,你在政事堂与兵部之间转圜。别的人我都信不过,大哥要守前线,无暇抽身,交给其它人,一来是父老乡亲,杀流民下不了手,二来要虚报战绩……这事容不得半点含糊,须得尽早压住,你懂得。”
游淼只得点头,两人已吃饱,然而游淼满肚子事,只憋得胃疼,吃下去的饭没法消化,一下又来了这么多事堵着。
宫女再端上茶来,这次却是换了冰镇的乌龙梅子茶,游淼喝了半杯,这才舒服了点。
赵超:“还有一事。”
“饶了我罢——”游淼惨叫道。
赵超却是笑了起来,安慰道:“是好事。”
游淼就不相信会有好事,无力道:“说罢。”
赵超乐道:“谢家谢徽那一支,在族中是最有势力的,你知道他们么?”
“当然。”游淼没好气道:“户部尚书就是谢家的。”
赵超点头道:“谢徽的大哥谢行涳,想把他的独生女嫁给你。”
游淼马上道:“不行!此事免谈!”
就连赵超也料不到游淼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蹙眉道:“你究竟在想什么?你该不会是学着女人,把自己终身许给李治锋了罢!”
游淼摆手道:“不用再提了,反正这辈子,都别给我提指婚的事。”
游淼这话说得半点不留情面,赵超倏然就怒了,喝道:“你狗胆包天!”
游淼知道这件事若要坚持,就分毫不能让,答道:“你要拿君威压我,就赐我一死。”
“你……”赵超几乎无言以对。
“李治锋还要去替你打百姓。”游淼说:“你这头让我联姻,他会怎么想?”
赵超蹙眉道:“我是想给你,给他,给聂丹,都配一门亲事……”
游淼:“恕臣不敢接旨。”
赵超简直就没法和游淼说,他深吸一口气,耐心问:“你究竟是脑子哪里出了错?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么?你娶了谢行涳的女儿,以后朝中就会轻松许多!今天户部尚书谢徽在朝上还帮着你说话……你这人怎么……”
游淼起身,朝着赵超摇头。
赵超极力劝说:“你娶了她,又不耽误了你和李治锋,何况你都二十了,游家传宗接代之事,你就不管?!有个女人在家中相夫教子,你一个山庄才操持得起来……游子谦!你好大的胆子!”
游淼抱着一叠奏折,站在书房门口,怔怔看着赵超。
赵超不知为什么,心里一下就软了,游淼那眼神仿佛又回到了孩童时候,曾经在太学里被他打过一耳光,怯生生看着他的模样。
赵超整个人都疲了,只得让步投降。
赵超:“你走罢。”
游淼点头,什么也没说,躬身道:“臣告退。”
赵超叹了口气,游淼出来之时,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走着走着,便倚在宫门处,发了会呆,奏折掉了本也不知道,还是一名侍卫捡去,追了上来。
离开皇宫之时已是半夜,游淼心烦意乱,无暇思索,回去政事堂后又有点厌厌的情绪——明日起来后,到处都是敌人。
游淼一头撞进房间里,穆风便吓了跳,忙追进去,游淼道:“让我静静。”
穆风便不敢说话,游淼躺在枕席上,疲惫地闭上双眼。许久后,有人在外头敲门,游淼便愤然道:“我要睡觉!”
孙舆:“受气了?”
这次轮到游淼被吓着了,手忙脚乱地起来,开了门,只见孙舆一身白衣,须发俱白,提着个小小的透明琉璃灯,站在院子里,火光一闪一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