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霖抬眸望向我,一脸心碎的神情,漆黑的眼底,满是痛楚。只看了我一眼,他就像是再也无法忍受了似的转身大步离去了。
望着他越去越远的背影,我知道自己追逐了多年的梦,在这一刻,碎在了自己的手里。
谢丰缓缓地爬了起来,看着消失在转弯处的东霖,他走到我身边,擦着嘴角的血,两眼怒怒的盯着我。
“你故意让他误会的吧,他这次当真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咬住嘴唇,感觉嘴里一缕血腥,却说不出话。
“你真是有毛病,我是个蠢货,才被你这样利用!”他犹在生气。
不知几时,表姐抱着早早也站在了我身边,早早手里拿着一块积木,也许之前东霖正在和他搭积木,我听见他小声的在自言自语:“陆叔叔走了……”
我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夺眶而出。
哄早早睡着以后,我进了浴室洗澡,一直洗,直到表姐来敲门。
我打开门,一屋子氤氲的水汽里,表姐走了进来,随手关上了门。
她在镜子里看着我,抬手抚摸着我肩上滴水的头发:“小时候,你的辫子都是我给你扎的。”
我顿时低下头,不敢看她。
“姐,对不起,我骗了你和姐夫,早早……是陆东霖的孩子。”
表姐的语气一点也不吃惊:“我和你姐夫都猜到了,不知道当初你们俩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今天的局面,但是今天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他是爱你的,表姐看的出来。”
在至亲的亲人面前,我让眼泪肆意的流着:“我不知道做完手术以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没有信心留在他身边……”
“你太傻了,也许他有信心留在你身边呢,为什么你不这样想?”
不是没这样想过,只是,我改变不了自己沮丧的心情,感觉很绝望,觉得自己已经残破不堪,或许只是半个女人,今后,无法再配东霖了。
东霖走了,我住在了医院里。
身边没有早早,我严重失眠,几乎整夜的睡不着。其实就像贫血一样,从生下早早开始,我就一直有点失眠的症状。
这种状况时轻时重,在失去早早的第一年,我时不时要吃安眠药才能睡着。后来的三年,因为可以常回上海见他,又因为和东霖的重逢,失眠的状况有所改善。只是最近的半年,随着和东霖的分分合合,失眠的情况又时而好,时而加剧。
现在,是彻夜睡不着了。
半夜,我站在窗口看月亮,把同病房一个起夜的小嫂子吓得惨叫了一声,连续两天之后,她找护士投诉了我。随后的两夜,护士都要来我们病房好几次,催我早点睡觉。
手术前两天,李医生找我谈话,问我是不是经常失眠,我承认了,然后就一直追问他,到底会不会掏空我的肚子?几乎每一次见他,我都在问这个问题。
他还是一贯的回答,开刀以后,取出的肿瘤会在半小时之内做切片检查,如果是良性的,会尊重病人的意见,到时具体看子宫的状况好坏做决定。他无法在目前给出确切的答复。
我还是一直问:“不会真的把我肚子掏空吧?”
他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下午查房的时候,他带来了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医生,那个医生和我说了不少话,离开的时候,我看见他们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生病的人是最敏感的,我立即觉察到了反常信息。
果然,表姐夫在不应该来的时间来了,下午四点多,他一般是没空来医院的。
和我说了几句话,他就去往了医生值班室。
我悄悄地跟在了后面,站在虚掩的门外,我听见他和李医生在谈话,李医生竟然在说:“……她有轻度的忧郁症,手术以后,你们要注意她的情绪。”
姐夫显然有点吃惊:“忧郁症?要紧吗?”
“她是轻度的忧郁症,改善一下心情,看一下心理医生就应该没问题。轻度忧郁症其实很普遍,患的人群也很多,但一般人都容易忽然它,如果不注意,就有可能导致悲观失望,丧失信心等各种情况的加剧。它并不可怕,和其他病一样,也是一种常见疾病。只是要提前注意。”
我愣在了门外,原来,我的精神也不健康了吗?
所以我才绝望,才看轻自己,才对未来丧失了信心吗?
怎么可能?
我一向教导自己要乐观积极的生活,总是努力去忘掉那些让我悲伤地事情;我也没有太压抑自己,以前只是极力克制着不流露对东霖的爱而已,难道,这样,就得病了吗?
人前乐观开朗的陈玉,从前像假小子一样的陈玉,竟是这样脆弱吗?
或许有可能,因为我早已记不起自己原来是什么样子了。
等待的季节
手术前一天的晚上,我向护士长请了两小时的假回家洗澡。
先帮早早洗,然后再自己洗。
从浴室出来,穿好衣服,他还没睡觉,正在客厅看动画片,我抱起他:“小姨去医院了,过几天再回来看你。”
他望着我:“小姨的病那时候就治好了吗?”
我用力点头:“对。”
他露出花一样的笑容:“那小姨你快点回来!”
我紧紧的拥抱他,说:“好。”
表姐夫开车送我回医院,表姐跟了出来,随着我一起坐进了后排。
要他们两个人送,似乎有点太隆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