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前的生意更是应接不暇。男人们分趟运镖,先忙完了工作的,就回家帮忙准备过年。
身为族长之子,西门贵与金宝领了一队人马,负责最远也是最贵重的一趟镖,押着十几辆车的货,出发去了京城,按照原本的计画,他们绝对有足够的时间,能在过年前赶回来。
秀娃左等右盼,一直等到了十二月二十五那日的中午,还是等不到丈夫的身影。她坐在大厅里,痴痴看着窗外,看了好几个时辰,就像个白玉雕的玉人儿似的一动也不动。
见她这么担心,坐在主位上、等着吃午餐的西门发财忍不住开口了。「秀娃儿啊,你别这么担心,阿贵他们的武功可好了,就算遇上什么麻烦,都难不倒他们的。」
白秋兰也点着头,对儿子们的身手有十足的信心。「是啊,肯定是雪积得太厚,回程时才延迟了几天。」
「谢谢爹娘,我知道了。」她勉强挤出笑容,心里却还是沈重得很。
虽然说,西门堡到京城路途遥远,归期延误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但这一次最严重,至今已迟了五天。再加上这几天来,她始终心神不宁,整日心慌意乱,甚至还前所未有的算错了好几笔的帐目。
不祥的预感,像一块大石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果然,当天午后,刚用完午膳,银宝就匆匆跑回西门家,不但神色惊慌,嘴里还嚷嚷着:「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秀娃身子一凛,连忙迎上前去。「发生了什么事?」她急急问道。
这趟运镖银宝没跟上,今早大雪稍停,秀娃才请他去附近的县城里添购些食材回来。谁知道他领了银两出门,回家时带回的却不是食材,而是满脸的惊慌。
他喘了半天,好不容易回过气来,这才有办法开口。
「嫂子,大哥他、他们在京里头,全让官府给抓了!」
秀娃的脸色刚地转为惨白。
她的公公婆婆听见这骇人的消息,也迅速奔了过来,围住银宝,气急败坏的追问着。
「被抓?出了什么事?」西门发财抓着儿子猛摇。
银宝被摇得头晕,差点说不出话来。「呃……爹,你冷静点!我是听人说,在京城里有商队惨死,官府说大哥他们杀人越货,把他们全逮进了大牢里啦!」
「你从哪里听来的?」秀娃强打起精神发问,没有人发现她的身子正在徽微颤抖着。
「就隔壁县城啊,我一到那里,就听见这个消息,街上每个人都把这事挂在嘴边。」听见消息的时候,他起先是愤怒,还以为是哪个王八蛋在开玩笑,等他弄明白了人们说的是实情时,吓得差点脚软,立刻就跑回家来通报。
听见两个儿子被逮进大牢,西门发财脸色发青,大手一拍桌子,发出轰然巨响。「银宝,把我的刀拿来!」
银宝不敢怠慢,转身跑到主位后,将那把尘封已久的大刀抽出来,双手捧进爹爹的手里。
「爹,刀在这里!」
「好!」西门发财挥舞着大刀,满脸狰狞。「我这就上京,把他们从牢里救出来!」
这还得了?!
极度的惊吓反倒让她回过神来。眼看公公挥舞大刀,挡也挡不住,就要往外冲时,她急忙大叫:「不可以!」
挥舞的大刀,顿停在半空中,两个男人同时回过头来。
「为什么拦我?」
「是啊,嫂子,我们这是要去救大哥啊!」
她深吸一口气,逼迫自个儿冷静下来,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该怎么处理这棘手的事情,嘴里还忙着说服两个已经快急疯的男人。「不可以去劫狱,那是杀头大罪。」
「那又怎么样?」西门发财拍着胸膛。「我可不怕!」
「嫂子,现在可不是胆小的时候啊!」银宝也嚷着。
冷静!
秀娃在心里默念着。
她不能心乱,她不能惊慌,她必须保持冷静!只有冷静的思考,才有机会把西门贵他们从牢里救出来。
「爹,官兵人多势众,您跟银宝就算去了,只怕也救不出他们。」她解说着,知道眼前第一件事,就是得先拦下公公。
「这……」西门发财胀红了脸,为难的吼道:「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儿子被砍头吗?」
「不,我的意思是,不如让我去京里。」
「你去?」西门发财一愣,看着这娇娇小小、彷佛风吹大一点就会被刮走的儿媳。
秀娃坚定的点头。
「是的。」
「你一个女人家,去了又能怎么样?」
「我在京里有熟识的人,能打通关节,查出整件事情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她镇定的说道,大眼里闪烁着决心。「西门堡过去虽然是土匪,可也从没杀过人,何况镖局生意不错,怎还需要去杀人越货?我相信,这一定是场误会。」
儿媳的一番话,虽然说得有理,但事关两个儿子的生死,西门发财还是放心不下。他拧着眉头,还想开口告诉宝贝儿媳,武力才是最快的途径,妻子的手却在这时搁上他的肩头,制止了他的鲁莽。
「秀娃说得有理。」比起丈夫的冲动,白秋兰显得冷静得多。「这事牵扯到官府,我们就算出面,也肯定会吃亏,还不如让秀娃去处理。」
「这……」西门发财瞪着她。「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白秋兰转头,示意丈夫一同望去。
「你看看她的眼神。」他们一同看着那脸色苍白,却紧握着双拳、表情坚定的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