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序也不过是象征性问问,表示自己并不关心这位来自哪里。
妙谛禅师伸手在大黑天金身上一点,把其中的暗藏的一个舍利从金身上拍出来,舍利凌空一纵,化作一朵缓缓盛开的曼陀罗。
曼陀罗花缓缓打开,当中坐着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僧,这老僧形容与活人一般,只是枯瘦如柴,浑身金色,皮包裹着骨头。
老僧道:“一去二百年,终于有人救我脱却樊笼。”只说一句话,老僧便已经泪流满面。
哪怕如他这般修成金身法相、位比地仙之人,也禁不住大喜大悲,泪雨滂沱。
老僧大哭一阵,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最后才赧然道:“老僧无状,让二位见笑了。”
老僧从曼陀罗花中飞出,落入大黑天的金身中,摆动身体,见风就长,长到常人大小,才盘坐身体,将自己来历道明。
三百年前报国寺受仁宗皇帝敕令前往西域,管理西域佛门,这位玄悲老僧就是受令的一员,离开了中土前往西域,在西域建立了西域报国寺,总揽西域佛门一切事务。
只是西域本土佛门教派繁杂,教义众多,并不服从管教,报国寺坚持了一百余年,还是在大势之下化作烟尘。
西域报国寺被破之时,玄悲老和尚也被擒下,因为老和尚将金身法相寄托在大黑天的金身中,僧侣不愿毁坏佛像,就将佛像封存。只是不知后来佛像怎么又流出,落到白莲教中,被裹上金皮,锻造成了幽天鬼神的模样,并以幽天鬼神镇住老僧,又以佛油绘制符文,驱使神像,压榨老僧法力,老僧被困在神像当中,也没有r_ou_身,朝不保夕,能活到今日尚且金身不散,已经是极其不易了。
老僧讲完故事,便道:“西域报国寺已经没了,不但有负仁宗皇帝之命,也对不起我报国寺,老僧要回报国寺去了。”
槐序沉了沉眼眸,道:“仁宗皇帝早就死了,报国寺还在,但未必是你记忆里的报国寺了。”
老僧笑了笑道:“报国寺还在就行,你们救我一命,无以为报,只有以此物相赠。”
老僧伸手化出两朵曼陀罗花,送给妙谛和槐序,道:“老僧去也。”
话音刚落,就已经化作金虹而去,空留两朵曼陀罗花轻轻旋转。
槐序和妙谛各自得了一朵曼陀罗花,一朵花并非真是花,而是玄悲和尚的佛法所化。花里的东西才是重点。
槐序起身告辞,道:“深夜造访不合礼数,改日再来叨扰吧。”
妙谛禅师点了点头,看着槐序转身离开,忽然问道:“槐居士,你渡劫之日不远了。”
槐序慨然一笑,道:“不错,明春龙抬头之日,便是我渡劫之时。禅师,等我渡劫之后,再来找禅师论法。”
他这般信心满满,妙谛禅师便不再多言。妙谛禅师有出手帮忙的心思,但若是槐序不需要,自然更好。
她这样的心,槐序虽然不需要,却仍旧感念,妙谛禅师和槐序比邻而居,自然清楚他树敌颇多,即使他是个妖物,妙谛禅师也仍旧愿意为他考虑一点。
槐序踏月而去,却不是回黑山,而是去了刘子源的道观。
当日刘子源以祭台供奉幽天鬼神,借着神像练法,驱使和尚的法力。如今刘子源死了,幽天鬼神的神念散了,和尚也跑了,自然也没人能拦住槐序。
槐序的影子在身体前方,影子指路,指引槐序去了刘子源的道观,白莲教在金华的据点就是此处,刘子源搜刮的无数财宝都藏在观中。
槐序掀起一阵大风,将道观搜刮一空,只留下刘子源勾结官商留下的票据书信,就在风中将事情抖了出来。
刘子源强取豪夺来的美婢闻言,有大喜有大悲,第二日,就有人告官,随后抓了一批官僚商户,倒是给太守赚了个不大不小的功劳。
又多了一大笔钱,槐序将钱记在兰若香行的账上,希望大家能将生意继续做大。
槐序已经朦朦胧胧有了感应,他怕是在金华住不久,香行的生意做大,槐序即使易地而居,也不怕人单势薄。
回了黑山,把影子里的厉鬼通通镇压在兰若寺,槐序就安心修行,平日里除了超度厉鬼、雕刻玉牌,就是听着翟杨晟给小妖小鬼讲学。
转眼之间,就是新年。
爆竹声中辞旧岁,人间处处添灯彩,兰若香行以回乡过节的名头闭了门,容娘就带着大大小小的鬼物回到黑山。
除了香行里的姑娘,还有负责修路造桥积累外功的其他妖怪。
人间最繁华的景色,对妖鬼来说,却偏偏是最难熬的时候。天下人类最多,新年乃是一年之始,天下阳气勃发,天人借运,所有的牛鬼蛇神都要被排斥。
除了祖灵能享用些香火,其他的妖鬼只能远离人间,遁往深山。
槐序的鬼市都没有开,这个充斥着阳刚正气的日子,妖j-i,ng鬼魅都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再也不出来,鬼市再热闹,也没几个妖鬼会过来。
人间的年节无福消受,黑山上却也并非寂寂无声。山上人魂颇多,到了过年,也还保留着曾经的习惯。
鬼市不对外开放,但黑山内部,却仍旧一片欢欣。
这个节日对妖鬼没有什么意义,但欢乐和希冀,总会赋予这个平凡的日子意义。
槐序把雕刻好的玉牌放到荷包里,给手下人一人发了一个。姑娘们可以用来温养身体,其他的妖鬼也可以借它修行。
哪怕不是槐序的手下,这黑山中定居的妖鬼,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