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听歌吗?还是听书?”
“我都可以。”不管是哪个,好像都还不错。
“那就先听书吧。”易彬把手机放一旁,打开笔记本:“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自己以前做的一些文摘笔录,我带了过来。”
向梓桑有点惊讶,她以为他说的听书是指一些有声app上的读书栏目,没想到是他自己要念给她听。
“想听什么?”易彬翻着本子,说了几个文题。
“就听你觉得好的吧。”她靠上床头,谛聆的姿态。
“这篇吧,钱钟书的《读〈伊索寓言〉》。”易彬也没铺垫太多,喝了水,读起来:“比我们年轻的人,大概可以分为两种……
从整个历史来看,古代相当于人类的小孩子时期。先前是幼稚的,经过及千百年的长进,慢慢到了现代。时代愈古,愈在前,它的历史愈短;时代愈在后,它积的阅历愈深,年龄愈多。所以我们反是我们祖父的老辈,上古三代反不如现代的悠久古老。这样,我们的信而好古的态度,便发生了新意义。我们思慕古代不一定是尊敬祖先,也许只是喜欢小孩子,并非为敬老,也是是卖老,没有老头子肯承认自己是衰朽顽固的,所以我们也相信现代的一切,在价值上、品格上比古代进步。
……天文家的故事,天文家仰面看形象,失足掉在井里,大喊“救命”,他的邻居听见了,叹气说:“谁叫他只望着高处,不管地下呢!”只向高处看,不顾脚下的结果,有时是下井,有时是下野或者下台。不过,下去以后,决不说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只说有意义去做下层的调查和工作,碧如这位天文家就有很好的借口:坐井观天。真的,我们就是下去以后,眼睛还是向上看的。
……驴子和狼的故事:驴子见狼,假装腿上受伤,对狼说:“腿上有刺,请你拔去了,免得你吃我时舌头被刺。”狼信以为真,专心寻刺,被驴踢伤逃去,因此叹气说:“天派我做送命的屠夫,何苦做治病的医生呢!”这当然幼稚得可笑,他不知道医生也是屠夫的一种……”
易彬的声音本就低沉悦耳,向梓桑听得极其认真入迷,只是温语如水,像是摇篮曲,她竟不自觉入了眠。
易彬见状,微微一笑,收起本子,想将她扶躺,向梓桑瞬间就醒了,腼然莞尔:“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时间不早了,睡吧。”
“几点了?”
“九点半。”
这也不过是她平时关店的时间,“其实也不是很困。”重点是怕易彬会无聊。
易彬建议:“那——听听歌?”
“好呀。”
易彬把声音调低,点开音乐播放器,没想到第一首居然是儿歌《拔萝卜》,两人望向彼此,忍俊不禁。
易彬也没有换的打算,两人就安安静静听这一首欢快的儿歌放完。
本来这样夜深人静时刻,适合促膝长谈,可是向梓桑却不知该说点什么,或者说,好像他们之间什么都不说,就这样安安静静待着也挺好的。
可安静久了,就生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意味来,好像春天,就该发生一些跟春天有关的事。何况是个春夜。
但遐思迩想尚未开始,就被她连根截断。毕竟她的人生,很早之前,就只剩下冬天了。
其实,冬天,也没什么不好的。
又听完一首歌,向梓桑说道:“易,你能帮我设定手机闹钟吗?每一个小时响一次,不然每次都要问护士小姐,挺不好意思的。手机密码是134134。”要说失明最不方便之处,大概莫过于无法把控时间了,白天和黑夜,似乎并无太大区别,只是,这样日子的确又难捱了些。
易彬沉默数秒,点首笑应:“好,我现在就弄。”手机就在床头抽屉,他取来,才发现她的手机壳都松了,满是划痕,想必是那天被摔的,机子运行也很慢了,只勉强可用。
他调着闹钟,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这两天给她换只新的回来。
才调了一半,手机响了。来电显示的名字不陌生。
“是我的手机响吗?”
“颜西焱的来电。”易彬开了免提,把手机递给她。
颜西焱第一句话便是:“晚上好,我明天过去,想要什么礼物?”听声音似乎在商场之类的场所,心情也很不错。
向梓桑笑在眉梢:“晚上好西焱,礼物就不必了,谢谢。”
“我接下来的记忆恢复治疗还须靠你,礼物是应当的。喜欢什么?”
“真的不用了。”
“既然你不好意思,那我就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挑了。我明天下午就到,直接去店里找你。”
向梓桑顿了顿,她这个情况,不可能继续为他做治疗,想说实话,却不知怎么开口,只能说:“西焱,我——现在在医院。”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大事。”
“你在哪家医院?科室、病房号发给我,我明天到了直接过去。”
“真不用了,我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