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哭了就不好看了。”
雷氏轻啐:“都黄脸婆了,还要什么好看?”
“咦,黄脸婆吗?谁家的黄脸婆才十八岁?”程渊一反在人前的严肃。
雷氏却仍板着脸:“你别哄我,我和你说正事呢。这事我不同意。”
程渊将帕子放在她面前,低声道:“不同意便不同意吧。我也疼呦呦,呦呦还小呢。她在书院里头……”
“呦呦乖的很,她跟你约法三章后,在书院里规规矩矩,一心学习,可真没和哪个学子走得近了。”雷氏立时道。
程渊忙道:“是是是,咱们呦呦是好姑娘。”他停顿了一下:“不过我隐约听说她和伯阳侯家的小公子走得挺近……”
雷氏斜了他一眼:“没有的事。我姑娘的品行我清楚。我今日见伯阳侯家的夫人了,她还夸了呦呦呢。”
“是吗?”程渊见妻子总算是止了泪,悄然松一口气,放心许多。他顺着妻子又说了好一会儿,才让她展颜一笑。
彼时,夜已深了。程渊躺在床上,有些意外。
呦呦不喜欢张家吗?
他两任夫人都是在张家长大的,他对张家很有好感。所以,当岳母许老太太提出想延续两家的姻亲关系,亲上做亲时,他并未反对。
他如今膝下只余两子。长子走仕途,一直在外做官,次子将来继承书院。呦呦是他的掌上明珠,他自然不需要用呦呦去联姻,去换任何资源。
张家算呦呦的半个外家,他想着呦呦若真嫁进张家也不错。没想到,他的妻子和女儿竟然都不同意。
那此事,就只能搁下了。
张家不合适的话,还有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程渊脑海里瞬间浮上许多面孔来。
过了不多时,他自嘲一笑,呦呦现下还一心求学呢,她没这方面的心思。而且,距离她及笄还有一年多,不用急,慢慢来吧。
……
一心求学的程寻次日早早起床,收拾停当,直奔学堂。
她一眼瞥见早已坐在位置上的苏凌,脚步微顿,只在快要到跟前时,冲他点头一笑:“苏同学,早。”
苏凌眼眸轻抬,回之一笑:“早。”
他这么一笑,程寻就想起了昨天傍晚在书院门口的事情,心头略微有些慌。她清了清嗓子,竭力保持镇定,十分自然地问:“苏同学,昨日咱们都学了什么?”
“嗯?”
程寻转一转眼珠:“啊,我昨日身体不舒服,就告假歇了一天。”
苏凌勾勾唇角:“不舒服?现在好点了吗?看大夫没有?”
程寻一琢磨,这是正常反应。看来他昨天傍晚是真的没有认出她来。她笑了一笑:“好多了,你看我,现在生龙活虎。”
她说着还举了举胳膊。
苏凌一笑:“嗯,是好多了。”
今日程寻来的早,学堂里人还不多。她索性继续跟苏凌说话:“昨天程家来客人了。京城来的公子小姐就是好看。”
嗯,侧面证明她不是她。看,多么地自然随意。
苏凌眸光流转,从她涂抹得漆黑的脸上还原她的真实面容。他轻颔首,别有所指:“嗯,是好看。”
“是吧是吧?”程寻喜动颜色,“诶,你怎么知道?你见过他们?”
“昨日我向沈夫子讨教乐理,在书院外走了走。”苏凌看着她,“回来的时候,在下马石那边看见两兄妹,自称姓程。我猜想是你说的客人。”
“哦,原来他们说的好心人是你啊。”程寻做恍然大悟状,“还真是有缘分。”
苏凌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漾起极淡的笑意:“嗯,是很有缘分。”
他能在这个书院遇见她,本就是上天给的缘分了。
她既然不愿承认,对他做戏。那他就陪她做戏。
苏凌有些担忧的样子:“昨天,那位小姐似乎崴了脚,现下可好些了没有?”
“好……”程寻“好些了”已滚到了舌尖,她又给生生咽了下去。眼珠微转,她摇头道:“那我怎么知道?男女有别,人家闺阁严谨,我也不好细问的。而且,我自己昨儿还不舒服呢……”
苏凌眼中笑意越来越浓。他微微侧了头,越发觉得好笑。他初时还想不明白她为何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不回答,偏要绕着圈子极力塑造出程小姐“闺阁严谨”、“恪守规矩”的形象来。他又不嫌弃她女扮男装混迹书院。
莫不是她在吃自己的醋?疑心他中意只有一面之缘的程小姐?
这种迂回婉转的小女儿心思,不细想还真想不到。
是了,她还不知道他已经知悉了她是女儿身。
苏凌略一思忖,就将话题又转到了程寻身上:“你昨儿不舒服,看大夫没有?”
“看了……”吧?程寻小声道。她兴致上来,悄声问:“你和沈夫子很熟吗?”
苏凌眸光微闪,片刻后,他笑了:“还行吧,我挺喜欢乐理课的。”
“乐理课谁不喜欢啊?”程寻小声嘀咕。
告别书本,回到山水之间欣赏音乐,本就是一桩乐事。
“嗯?什么?”苏凌没听清。
“啊,我没说什么,我说你琴抚的好么?”
“尚可。”苏凌略一迟疑。
程寻眼睛一亮:“是吗?你真厉害。”她知道一般敢说“尚可”的,都不仅仅是“尚可”而已。
小姐姐骑射一流,擅长蹴鞠,又会抚琴,学习还不错,允文允武,真是厉害。
苏凌略带骄矜点一点头,心说:她眼睛里的星星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