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凉侧过头往过看,愣住了。
她已经有三年没有见过梁宁了,三月末的天气,梁宁随便套了件白色衬衫,四仰八叉地摊在沙发上,手里提着半个遥控器,刚要换频道,忽然抬起眼,懒懒地扬了下下巴,好像从来没离开过的样子:“回来了?”
“…哥哥?”
梁宁把遥控器扔一边了,一副不是你哥还能是谁的表情,啊了一声,起身把茶几上的橘子扔在空中抛了两下:“愣着干嘛啊,过来给哥拨个橘子。”
梁宁和梁凉的关系从小属于压榨关系,梁宁知道梁凉老实,没事让妹妹帮自己写点作业做个夜宵,嘴上还说着锻炼妹妹。
但梁凉知道梁宁对她是实打实的好,每次爸妈吵架,梁宁总把梁凉护在身后给她堵耳朵,有人欺负梁凉也是梁宁第一个挺身而出把欺负他的人打的满地找牙。
直到梁凉高三毕业,梁宁突然像换了个人,每天酗酒砸东西,到后来干脆离家出走,两个人的关系也疏远了很多,如今甚至连彼此的电话号码都不知道了。
梁凉慢吞吞地坐在沙发上拨着橘子,偷看着梁宁的侧脸。
他好像比刚从家走的时候要瘦了一点,头发也更短了一点,像是毛寸,皮肤都晒黑了不少,哪里都有一点点变化。
去掉了橘子上的橘络,梁凉才递给梁宁,小声问他:“爸爸妈妈没回来吗?”
梁宁的长相跟梁凉不太一样,梁宁更富有攻击性,眼睛偏窄,样子凶巴巴的,嘴角一扯,满脸的不屑写在脸上:“你别跟我提他们,有什么资格让我们叫爸妈?”
“啊?”
梁宁知道梁凉接受不了这个,小时候听到爸妈吵架都少不了哭,也就没再解释,只是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哥拿个东西就走,你要是在家受委屈了给哥打电话,听见没?”
梁凉本能地点点头,甚至都忘了告诉他,我已经没有你电话了呀。
很快,梁父梁母从外边赶回来了。
梁母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和水果,还没讲话,梁宁倒是先伸手,没多说,直接道:“东西。”
梁母放下大包小包,一袋又一袋地往外掏,摆在梁宁面前,解释:“东西你舅舅拿着,一会儿才送过来,今天妈专门炖了你喜欢的牛肉。”
梁母给梁凉使眼色:“你不是好久没和妹妹一起吃饭了吗?留下一起吃吧?”
梁凉好些年没有见梁宁,也连忙点头,拉了拉梁宁,很乖地挽留:“哥哥,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
好说歹说,梁宁勉强才留下了。
虽然只是阴沉沉地坐在沙发边上什么话也不说,梁父梁母已经很开心了,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欢欢喜喜地进了厨房开始做饭。
因为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缘故,只需要热一热饭菜即可。
没多久,桌上就摆满了一桌子菜。
梁母招呼着梁宁跟梁凉挨着坐在一起,摆好碗筷,一家四口准备和和气气地吃饭。
兴许是梁母太久没见过梁宁的缘故,坐下以后,梁母的话都没有停过,一会儿夹点菜给梁宁一会儿又给梁宁倒饮料。
“宁宁吃点这个,土豆牛肉,妈妈专门炖了一下午,很烂的。”
“还有这个,妈知道你喜欢吃。”
“你在外面能不能吃到这些?做的好不好吃?”
“是不是家里更好一点?”
“有没有…”
梁宁一开始就不想说话,梁母的话他也越听越烦,唰地把碗一推,筷子也摔在桌上,站起身,面无表情:“你说够了吗?东西给我,我现在要走。”
“妈妈说太多了。”梁母赶紧捡起筷子,眼眶红红地,小声道:“妈不说了啊,你好歹吃完饭,吃完饭再走。”
梁宁连多余的字都不想说了,身子已经走到了门边,手往过上一伸:“今天你给不给吧?就一句话。”
“宁宁,你听妈妈跟你说,你舅舅上次拿走了,还没拿回来,过一会儿你舅舅…”
一句话还没说完,门已经摔上了。
梁母从梁宁走的一刻开始掉眼泪哽咽,默默收拾着梁宁的碗筷,梁父一个劲地喝酒,梁凉也不敢抬头,只是乖乖地埋头吃着米饭。
原本沉默到尴尬的饭桌,梁父突然一声,把手里的酒杯摔在了地上。
“你他妈哭哭哭,就知道哭。”
梁父的声音全是怒气和厌烦,几乎是吼出来:“老子有没有跟你说别让他回来?老子不给他这个钱,不给他这个户口,就他妈让他死外面,老子倒想看他能耐有多大。”
“……”
梁凉的手一抖,把头埋的更低了,一下也不敢动。
梁父的怒骂显然触及到梁母的痛点,尖叫一声:“死死死,你一天到晚除了说这个还会说其他的吗?他不是你儿子吗?都是你说的在理?”
“我让他回来是为了什么?我一天一天为这个家,为一家老小要操多少心,为了这个家能撑下去,我操心都操碎了,你们谁看到了?”
“我活着有什么意思?你们一个个是不是都盼着我死你们才好活了?我告诉你们!我死了!你们都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