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正室卞夫人,乃妾室扶正,根本无迎娶之礼。
其余的如夫人,说好听是侧室,但曹郑到底还不是天子或诸侯王,她们也就一妾室而已,又怎会又纳娶之礼?何况那时的曹郑虽也是割据一方的霸主,但哪有如今统一北方,坐拥整个北方六州来得威风?自也不可同日而语。
却越是这样处处彰显对甄姚的不同,作为正室的卞夫人就越是难堪。
毕竟这一切下来,甄姚似乎除了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分,其余已然与正室无疑,甚至超越了卞夫人。
对于曹郑此举,其他人事不关己,自然不会置喙。
曹勤和曹金珠作为卞夫人的嫡亲子女,却是绝不可能忍下去的----此举损害的不只有卞夫人正室的尊荣,更让他们兄妹的正室子女身份蒙上了阴影。
就在曹郑定下朱雀台迎甄姚入门的当天,曹金珠首当其冲拒不领命,当着北方六大州各郡国来赴职的文武官员的面,跪在朱雀台之下,恳求曹郑取消迎甄姚入门之礼。
作为曹郑的嫡长女,也是曹郑的第一个女儿,曹金珠在府中受宠程度可想而知。
可是这一天,直至曹郑听众官员禀各地政务事毕后,都没有接见曹金珠,任其跪在朱雀台下不予理会。
到底是身娇肉贵的曹府女公子,即使从小跟着舞枪弄棒,比寻常女子身体强上一些,但跪到天擦黑之时,还是体力不支地晕倒过去。
曹勤历来谦和至孝为信都秀士追捧,一母同胞的姊妹如此,何况还是为了生身母亲,他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让人将曹金珠抬回去就医,他则顶替曹金珠跪在朱雀台下,继续请求曹郑取消三日之后的迎纳之礼。
只是这一跪,未等到曹郑接见,却是卞夫人亲自前来,怒斥曹勤道:“跪逼生身之父,此为大不孝!”
如此一番将曹勤怒斥回后,卞夫人又代一对子女向曹郑请罪,并称甄姚乃名门淑女,当以此礼迎入曹门,她愿全权操持当日盛宴,一为子女向甄姚赔罪,一来也是以表自己庆贺之心。
卞夫人这般知情识趣,又毕竟是自己的正室夫人,曹郑自无不可,当下允了卞夫人之请。
卞夫人也不愧为掌中馈的曹氏当家主母,短短三日而已,就将喜宴的帖子送到了各官员府邸,整个曹府内外亦是张灯结彩,到处都洋溢着喜庆热闹的氛围。
到了农历十二月二十八日这一天,前来观礼的男女宾客见状,无不称赞卞夫人果然贤良之人,这样盛大的喜宴比之列侯迎娶正室也相差无几了。
也在这一天,所有人都知道了,曹郑对这位新纳如夫人的喜爱。
曹府第一宠姬,已不再是过去的环夫人,而是出自彭城甄氏的姚夫人。
第二百七十章 说开
前来观礼的宾客如何感慨,如何猜测,不必细说。
就曹府大门外一带,车如流水马如龙,已可料见今天宾客如织,场面之盛大。
丝竹管弦之声,又有人声马声,声声不绝于耳,热闹得恍如已是新年。
不过曹府占地广阔,其室连栋上百,奴婢千群,黑甲卫护万计。
朱雀台坐落在曹府大门及二门之间,等府外的喧闹,朱雀台上的热闹,传到二门后的内庭里,已是几不可闻。
如是,三房的院子里还是一片安静。
东跨院里,梳妆镜前,甄姚一身大红嫁衣,珠饰环绕,美丽不可方物,秀色犹胜当年初嫁。
甄柔跪坐在甄姚身后,看着黄铜镜中的美娇娥,恍如回到了两三年前,她陪甄姚备嫁的时光。
那段日子她抛开了一切思虑,只一心一意陪着甄姚,她们一起沐浴,一起梳妆,什么都在一起,同吃同住,同榻而眠,好得像一个人似的。
那个时候真是好呀,无忧无虑的每一天,又怀着对未来的期盼。
不像现在,更多是相对无言。
哪怕是前段时间,看似相谈甚欢,也不过是她在装聋作哑,甄姚在刻意而为,只是她们都默契的回避开来。
思绪怅然之间,目光不经意在黄铜镜内与甄姚对上。
甄柔也不移开,就看着甄姚的眼睛,缓缓道:“阿姐,今天过后,就再也不能这样唤你了。”
话才起头,可一想到从小唤到大的阿姐有一天不能再唤了,心头莫名一哽,鼻子里酸酸的。
但她极力忍住。
甄姚初嫁时,她们姐妹没有理会长辈们的劝说不吉利,抱头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
也不知是当时落泪的原因,甄姚第一段婚姻才会如此悲怆的收场。
所以,这次她再不能哭了,一滴眼泪都不能掉。
甄柔仰头,逼回眼中的酸意,然后面露微笑,重新看向甄姚道:“还有你即使成了姚夫人,也别忘了,你还是甄家的女儿。”说时又念及自家中这一系列变故之后,甄姚和母亲曲阳翁主、兄长甄明廷之间的疏离,忙改口道:“便是你觉得母亲和兄长他们始终隔了一层,可我们不一样。”说着语声一急,声音里已带了一丝哀求,“阿姐,你信我,你的娘家人还有我。”
说到这里,也终于将这些日子装聋作哑的话透露了一二,却也把她能说的能做的表达完了。
甄柔不再多言,从地上的捧盘挑出一支金凤钗步摇为甄姚戴在发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