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个时候,同来的薛钦总会怒对兄长。
也在他们三个笑闹的时候,她和兄长为薛钦选了好几位人才收为己用。
那时她不过豆蔻之龄,当真是年轻气盛,被最亲近的人夸赞,免不得沾沾自喜。后面兄长和薛钦都忙了,她不时也会一个人去文学集会,听众才子辩论天下大事,当时好多言论都不乏令人惊艳,她也因参与这些,对士子多有贬低的曹家人,即便慑于他们的权势,心底对他们其实也有些许清高看不起。
然,显然事实不是这样。
比起那些被人追捧的才子名士,说是心怀天下,想救民于水火,但比起野心勃勃的曹氏父子,许多观点无疑是空谈,远不如曹氏父子为民做的实事。
一番听来,惊讶连连,其中尤属曹劲最令她刮目相看。
原以为她已经够了解曹劲了,却没想到远只是冰山一角。
曹郑威名显赫,见闻广博,倒也意料之中。
可曹劲不是一武人,从不见文人那附庸风雅一套么?谁知他学识之广,竟连水利工程如何修建都有涉猎,更不提对民生、经济等问题的看法及建议举措,远非文学集会那些文人才子可比。
而这些也绝非一个腹无点墨的人可以说出来的,甚至比起那些天下闻名的饱学之士,怕也差不到哪里去。
想到自己有时不经意流露出的傲色,还将曹劲看做不学无术,只知道野蛮抢夺的武人,甄柔捂脸,简直不知该如何面对曹劲。
一连给自己灌下数盏烈酒,似乎都不能压下脸上的羞红,好在他们父子及时换了换题,谈到了如何抵御外族。
内忧外患,让甄柔总算撇开了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全副心神都被曹氏父子接下去的话吸引了过去。
常言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异族虽非都是心怀不轨之徒,可是她也耳闻过外族在边关是如何杀伤抢掠的。
她都不敢想象,一旦外族趁中原内乱时攻入,届时不只是黎民百姓,就是他们怕也逃不过被奴役的命运,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她如时下大多数人一样,至少她知道她以前认识的人,包括薛家,他们都只着于眼前局势,如何争夺地盘,扩充军队,却忽略了还有外族在一旁虎视眈眈。
她也随之才记起,曹劲的起势,源于被贬边关的那一年,在抗击外寇西羌犯境时,率百人追杀西羌王三百里,将之斩杀于马下,才重新获得曹郑的重用。
可见曹郑对抵抗外敌的重视,也可见若没有曹军戍边守疆,这十余年的群雄内战,只怕到最后是为外族做嫁衣。
意识到这些,她对曹郑的感官也不由有了新的认识。
曹郑虽是天下士子背地里痛骂的“曹贼”,却也是免于我族受外族践踏的“英雄”。
一时间,甄柔对曹郑、曹劲父子看法不由复杂了起来。
是夜,许是烈酒上头,又或许是夜太深,理智退居二线,甄柔随曹劲回到三房院子,头微痛的任姜媪她们为自己御尽妆容,稍作盥洗上榻就寝后,她鬼使神差地一个翻身,坐在曹劲结实的小腹上。
黑漆漆的卧榻内,甄柔看着那双黑眸,还是一样的深幽黑亮,仿佛能看透万象众生。
意识到此,她拽住曹劲衣襟的手就蓦地一紧。
“你在看我笑话!”甄柔控诉道。
第二百三十九章 坦诚
曹劲不妨甄柔突袭,怔了一下,随即黑眸里兴味十足,望着甄柔低声一笑,笑声夹杂着几许愉悦,“呵,怎么会呢,阿柔想多了。”
还说没有,眼睛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蓦地,又不经意想起以往自己犯蠢的时候,简直羞愧得她直想捂脸遁走。
都是他,都是他故意诱导的!
可是,可是也是她自己傻愣愣地被牵着鼻子走呀……不对,都是他欺负自己……思绪反反复复,就莫名地生出一股儿委屈来。
甄柔恼羞成怒,又是委屈上心头,她嘟嘴,眸子里晶晶亮亮都闪着委屈,“你现在就在笑话我!”许是太过着恼,又是羞极了,声音也娇娇软软,柔柔糯糯,听得人心里一阵软乎。
曹劲不设防地心底一软,不自觉柔情了起来,手抚上甄柔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捋着甄柔披散下来的长发,头发丝柔顺滑,触感极好,尤是发尾末梢挠在手心里,酥酥痒痒,就像甄柔这会儿一样,乖猫儿似的,真乖……
“乖。”曹劲轻捋着甄柔的头发安抚道:“我怎么会笑话你呢,阿柔今晚可让我刮目相看了。”语气真诚,不似作伪。
可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呢?像是在诓哄小猫崽。
甄柔微微晃了晃头,以为自己喝得有些上头,意识开始天马行空了,她定了定心神,狐疑道:“真的?”
曹劲眼睛幽黑明亮,宠溺的看着甄柔,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当然是真的,没见君候十分欣赏你。”私底下曹劲一贯称呼曹郑君候,“当然我也对阿柔刮目相看,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说到最后一句,端是意气风发,语气为甄柔骄傲自豪之余,也颇为自得。
甄柔撇了撇嘴。
她可算是越发看透他了。
真想就抓着他的衣襟好好问问,时人最讲谦虚,你的谦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