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罗神医及时收嘴,只泛泛的恭维而已。
甄柔却也不居功,她松了一口气,这会儿才有闲心回应道:“罗神医过誉了,我尚未记事时,祖父便已过逝,并未受到他老人家教诲。只是曾在下邳王宫时,见到外祖母这样为舅家侄儿退烧,今天见小虎子情况危急,才敢一试。”说着不由又看向了小虎子,见他累极般沉沉睡着,不由再次感慨道,“好在小虎子没事,不然我真不知……”不及说完,自知有些失言,当下止了话。
曹劲听罗神医开口时,就将目光从甄柔弯弯的眉眼移开,这时一听甄柔有些后怕得止了话,不由又将目光转过去看了甄柔一眼。
见甄柔一脸疲倦,已没有了先前的笑容,整个人呈现一种极度精神集中后的疲态,他看着不觉皱眉,口中就道:“现在已确定小虎子无大碍,那就有劳罗神医开了汤药,让下面人去把药煎了,给小虎子喂上,剩下的……”顿了一顿,终是看向一直沉默立在众人身后的郑玲珑道:“就交给长嫂了,我等留在这里也无用,反耽误了小虎子休息。”
“长嫂”二字落在耳里,将郑玲珑的心神一下拉回了现实。
亦清楚地让甄柔明白了,曹劲打算就这样揭过刚才郑玲珑对她的指责,也是间接默认了郑玲珑对那夜在朱雀台之上的说辞,或者说其实就是希望她们和解,哪怕只是维持表面的和谐。
其实对于曹劲的做法,她可以理解,虽然两件事上都是她吃亏,但是至少从表面上来看,郑玲珑的一切言行都没有任何异样,仿佛一切都是误会,都是情有可缘。
甚至于郑玲珑作为一个寡嫂,对于曹劲格外的热络,稍一有事就找上了曹劲,也是说得过去。毕竟孤儿寡母,在偌大的曹府,似乎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亡夫的胞弟,郑玲珑用些小心思扒着,也是可以想到的。
但有些事心里明白可以,一旦揭开了那冰山一角,便不可能彻底当作没发生,到底有了裂痕。
如此,听到曹劲依旧唤郑玲珑“长嫂”,甄柔微微一怔之后,便已然恢复如常,仿佛根本就没有发生过朱雀台那夜的事,以及郑玲珑刚才的怒声指责一般,她毫无芥蒂地安静立在曹劲身边。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大千世界,形形色色,谁又能完全恣意而活,不需要退让和隐忍呢?
只见失去的血色一点点重回到了郑玲珑的脸上,先前的激动愤怒、被晾在一旁的尴尬……种种情绪也随之不见了,她甚至还看了甄柔一眼,才低下头来,然后一副羞愧难当之态,嗫喏道:“好,后面就交给我吧,你且放心。”
曹劲却没理会刚才郑玲珑有多大声,这会儿就有多难堪,他甚至还明晃晃地扫了一眼床榻上小虎子厚实外套,以及来时就放在水盆旁的冰块,直接下脸道:“趁着罗神医在此,长嫂最好多请教一下罗神医些养育幼儿的医理,我不发希望再有类似的事发生。”
第二百一十章 摔跤
曹劲语气平常,言语却可谓极其不给面子。
郑玲珑到底还是曹府的大少夫人,膝下又养育了曹家唯一的孙子辈,曹劲可以这样下其脸,但在场的另外三人,包括甄柔在类,却不好如此。
甄柔一听便默默低下了头,恍若未闻。
只是心里隐约觉得曹劲这话说得有些奇怪,曹劲关心早逝长兄唯一的遗脉说得通,可是小虎子是郑玲珑的亲儿子,怎么曹劲这句下脸的话,听起来好像……好像是曹劲将小虎子托付给郑玲珑,而郑玲珑只是负责抚养照顾小虎子的人……?
念头闪过,甄柔自己都觉好笑。
她虽在府中时间不长,可也听闻小虎子是郑玲珑怀的遗腹子。
还有上半年在北山庄子时,就连曹昕都感慨过,长兄曹勋走得太突然,幸亏长嫂郑玲珑怀了遗腹子,让曹勋不至于后继无人。
念及这些,甄柔打消了心中突生的奇怪念头,也不再多想其它,就放松地让自己站着,等曹劲交代完后,她也好回去歇一会儿,毕竟一大早上经历这些,一旦松懈下来,还是觉得有些精疲力竭了。
相较甄柔的松泛,郑玲珑却是脸色轻一阵白一阵。
曹劲这话的指责之意太过明显,既怪责她没有照顾好小虎子,还嫌弃她孤陋寡闻,连基本的护理幼儿的常识都没。
再一想先前她指责甄柔的话,无疑一个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比先前他们对她的激动愤怒置若罔闻,甚至罗神医证实甄柔做得是对的时,还要让她难堪!
而这与变相为甄柔出气,有何不同?
不过再难的局面她都走过来了,何况仅是面子上难堪了一些?
郑玲珑在心中如是告诉自己,她勉强维持脸上的神色,语气自责道:“这次是我疏忽大意了,难怪小虎子服了汤药也不见退烧,竟是我……”话没说下去,似想到小虎子这一宿受到的折磨,顿时难受得有些哽咽,她忙稍微停了一下,等半晌缓过这股劲儿,才复又道:“仲策,我知道了,稍后我会好生请教罗神医,定不会再有这等事发生了。”
都这样被当众下脸了,还是小叔子这矮一层的身份给下脸,非但没有任何着恼,还神情语气如此诚恳的承认了过失,却叫人不好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