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嘴啊。”我拿着手里的纸巾摇了摇,眼神嫌弃地看着他,随意地抹了抹嘴巴,把纸团投进旁边的垃圾桶。
我真的觉得自己是女流氓了,还是把朱宁吃干抹净后就变得不耐烦的女流氓。
电视机里响起了电影片头龙标的声音,我们不再说话,专心地盯着屏幕。
时间滴答滴答地过去,电影有些片段我没有看懂,我猜朱宁也是,但是我们都屏住呼吸,不发问,不讨论。
“不行,说好了一辈子,差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叫一辈子。”
朱宁看到这儿的时候一动不动,举着手中的薯片,像是被人定住一样。
我只觉心中感动,时时刻刻都想要呆在一起的人,怕是爱了。
电影结束,指针指向两点多。
朱宁沉默着起身把光盘拿下来,重新一屁股坐在我旁边:“我觉得程蝶衣不是同性恋,他是性别识别错误是吧。”
我想了想:“嗯。”
“这个片子太沉重了,我们换一个看吧,我听说刚出来一个日本电影,《挪威的森林》,听说也好看。”他看着我说。
“不看了。”我看着表,朱宁爸妈快要来了,而我留下来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朱宁,你希望爸妈永远在一起吗?”
话刚出口我就后悔,这是什么问题,谁不希望自己的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
“有时候不希望。”朱宁把胳膊架在支起来的膝盖上,转身从桌子上打开一罐可乐,问我:“喝吗?”
我摇摇头。
他喝一口,接着说:“如果在一起两个人都不开心,那就不要在一起了,有时候看他们吵架,冷战,我都想对他们说,不用考虑我,你们想离婚就离婚吧,不会影响我高考的,你们离婚以后我更会努力学习考上很好的大学,做一个有本事的人,然后再找一个喜欢的女孩,一辈子对她好一辈子不吵架,永远不要步你们的后尘。”
我扭头看着他,不自觉的把手覆盖住他的手,他没有躲闪,一动不动,我在做这个暧昧的动作时就想,如果他把手抽走了,我也会使出吃奶的力气拽住他的手,不让他躲掉。
“你一定都没有见识过夫妻吵架的样子,每个人都歇斯底里,嘶声力竭,好像对面的那个人自己已经恨了一辈子,我从没有看到我爸妈那么失态的样子,只有在他们吵架的时候。”
我没有接话,只是微微攥紧了他的手。
连同整个屋子一起沉默。
很久,那个人问:“你喜欢我吗?”
我被对面人劈头盖脸的问题震住,使劲眨了眨眼睛,甩甩头,确定这不是幻觉。
“你想清楚,我一辈子只会喜欢一个人,如果你被我喜欢上可就逃不掉了。”他不看我。
我愣了几秒,这几秒好像全身的器官都不在自己的工作岗位,都在好心地自告奋勇想要替大脑分担这个这个问题。
我轻轻把手拿开,告诉他:“我不是一般女生,我自己连自己都摸不透。”
没等他开口,我又接着说:“你爸爸好像想离婚,你看看能不能挽回一下,或者告诉你妈妈有个心理准备。”
他的身子突然向我这边转过来,声音急促地问我:“你怎么知道?”
再怎么理智,再怎么清晰,真正的灾难和分离要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恐慌。
对于孩子,他能想到最大的灾难就是家庭的分离,爸爸和妈妈的分开,爸爸和自己的分开,或妈妈和自己的分开。
“你爸爸走得急忘记关电脑了,我看到没有关掉的qq对话框,上面写的。”
“我爸对谁说的?”他抓住我的手腕。
“不知道,是网友,没写名字,网名是个句号。”我的手腕被他抓的有些疼,用力挣开他的手。
我走到窗户旁拉开窗帘,冬天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我用手挡住眼睛,慢慢移开手指,直到习惯了光线,转身走过去蹲下来对他说:“你要想好自己该怎么办,你要想想要不要告诉你妈,是装作不知道还是让她早做准备,要不要去挽回一下爸爸,要不要去求助姥姥......你现在是你妈妈的依靠了,大人有时候也很脆弱的,你是她的希望。”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对我妈的意义,所以我才认真学习,认真对待每一件事,从不惹事,从不生气,更从不愤怒,试着去理解每一个人也理解我爸爸。”他有些激动,手里的可乐罐已经被捏的有些变形了。
“你别这样,你得稳住。”我把他手上的易拉罐拿掉,拇指摸着上面被捏出的凹下去的痕迹,侧边挤出扎手的尖。
“你会陪着我的对吧?”他突然抬头,恳切的眼神和我的眼眸撞了个满怀。
“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以好朋友的身份。”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后面半句,我只知道自己单纯地想陪在他身边,就像他当初叽叽喳喳地陪着我一样,不掺杂任何思想和意图。
这时门外传来声音,朱宁的妈妈从玄关处换了拖鞋走进来,刚来的时候没有看清,我转身看过去和她四目相对,心想,这时她不是老师,她只是一位疲惫于应对家庭关系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