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震慑万千兵马。如今盛怒之下面沉如水,见旁人束手无策,亲自接过刑具。
密室幽暗,几盏烛火凄惨冷淡,梁靖身上仍是大理寺的官服,暗红的衣襟染了大片血迹,颇为骇人。他负手近前,神情冷厉,手里血锈斑斑的铁钳挑起贼人的下巴,眼底尽是凶狠厉色。
“人呢?”牙缝里咬出来的声音,满含怒气。
贼人冷笑着抬眼,在对上他目光的一瞬,却骤然停顿。
那双藏着血丝的眼睛冷沉凌厉,藏着股凶狠杀气,跟眼前旁的人全然不同。
片刻对视,气势高下立现,到天色将明时,贼人终于熬不住,供出个人来——赵锋。
据贼人供认,别苑的内应劫出玉嬛后交在了他手里,而他则在离开别苑后不久,借着山势密林遮掩,将玉嬛神不知鬼不觉地交在了赵锋手里。他的任务就此终结,至于赵锋会如何处置玉嬛,恐怕只有背后指使的人知道。
这结果审出来,不止梁靖,就连怀王都觉愕然。
——从贼人供出的形貌来看,那赵锋不是旁人,正是东宫监门卫率的副手。
……
天色将明时,玉嬛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漫长的数年时光,像是忽然寻回的记忆,印刻在脑海里。她知道那不是梦——梦境凌乱而没有章法,醒来后也未必能记得真切,但昨晚浮现在脑海的那些事,却是真实发生过,彼时的悲喜、彼时的疼痛,此刻想来依然分明。
玉嬛走到窗边,推开窗扇,清晨冷冽的风兜头扑过来,叫人清醒无比。
她深吸了口气,看着这座院子。
难怪这屋里的器物陈设都莫名熟悉,难怪她每回见着永王,都有种不安。临死之前,她曾在这座院落望眼欲穿、挣扎期盼,在入宫之前,她也曾居于此处,感激他的恩德,回味冷雨中他伸过来的手。
好在,梦里她失了家人,如今,父母和兄长都还健在。
梦里她没能看到太师案的卷宗,被永王蒙在鼓里,临死时才明白。如今她却已记住了卷宗上的每个字,每件事。带头兴风作浪的萧家、骗着她费尽心思却不肯帮忙翻案的永王,甚至那让她念念不忘的相逢,如今想来,也格外可笑——
害得爹娘兄长丧命、她流离失所,而后被算计利用的人,不正是永王吗?
他算哪门子恩人?
玉嬛站在窗边,直至仆妇端来热水饭菜,才回过神。
安静淡然地洗漱梳妆,她将送来的菜和粥吃了大半,也不再像昨晚般冷淡抗拒。
仆妇将这边的消息报过去,永王甚为满意,临出府前特地来看了一趟,见玉嬛正坐在桌边嚼着蜜饯出神,便笑道:“想清楚了?”冬日清晨苍白的阳光照进来,他身上是进宫面圣的服制,锦衣华贵,玉冠温润。
这样好的皮囊,藏着的怎会是那样一颗心?
玉嬛满心的愤怒可笑,在看到他的时候,反倒化为平静。
她取了颗蜜饯,垂眸道:“还不够清楚。”
“那就慢慢想,我等着你的答复。”
“若答复令殿下失望呢?”玉嬛挑眉,“殿下会杀了我吗?”
“若真想杀,你还能活着坐在这里?谢姑娘,实不相瞒,从你上京城至今,我有无数个机会杀你,我身边也有人数次规劝,觉得留着你是个祸患,但——”他顿了下,那双桃花般的眼睛里,竟流露几分温柔的神色,“我不舍得杀你。”
玉嬛微微一笑,“那就谢殿下不杀之恩。”
婉转眉目间神色疏冷,她这一笑,便如初春料峭的枝头终于含苞,让人心旷神怡。
这样的美人若能留在身边,哪怕每日只是看着说说话,也能叫人心情大好。
永王瞧了片刻,吩咐人将晌午饭备得丰盛些,而后入宫面圣去了。
等他离开,门扇掩上,玉嬛脸上那一丝笑意便消失殆尽——纷繁复杂的旧事凝聚为凄惨结局,所有的事串成清晰脉络,玉嬛无比确信,永王这人笑里藏刀,虽有副好皮囊,却是人面兽心,那恶毒居心该当千刀万剐。
既然能重新来过,她要做的,就不止是为祖父翻案,更该将那人置于死地!
而永王的死地,显而易见是夺嫡失败。
景明帝的喜好、两位萧贵妃的行事、相爷萧敬宗的行事、永王的行事性情与手中握着的筹码……所有关乎永王的事,玉嬛前世都牢牢记在心上,此刻回想旧事,很快便有了头绪——
永王能将太子踩下去,夺得帝位,一则是靠着孝顺的姿态,令年老重情的景明帝行事偏颇,再则便是萧家和各处世家的竭力扶持,令景明帝即便想保太子,也有心无力。景明帝身在宫廷,有两位萧贵妃吹枕边风,她目下能做的实在有限。而至于萧家……
玉嬛回思旧事,最终将心思落在一个地方——灵州。
灵州南接京城,北临边塞,是颇为紧要的军事重镇。如今的都督李辅上了年纪,朝廷正物色接班人选。灵州麾下猛将颇多,虽都对李辅恭敬顺从,私心里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