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床有桌子,还有盆炭火,空气也算清新。大牢连窗户都没有,耸立的石墙令人压抑得喘不过气,空气阴冷而潮湿,让苏棠觉得多待几天就要患上严重的风湿。
通过栅栏往里边看,只有石块砌的平台,上面铺了些稻草,墙上挂着铁链和冷冰冰的刑具,稍微靠近点,腐烂的气味便兜头兜脑扑上来。
在官差小哥带领下苏棠便开工了,一路画了好几人,有白着一张脸的妇人,据说是丈夫酗酒家暴,杀夫的,有凶神恶煞的壮汉,谋财害命的,还有些劫财cǎi_huā的。许是被用过刑,一个个都精神萎靡,面如死灰。
画妇人的时候,苏棠觉得心情沉重,一直都默不作声,后来碰见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她又心惊胆战,特别是那个cǎi_huā贼,眼冒精光,看得人背后发毛。
画到第五个的时候,徐小哥脚步一顿,说:“这个人在最里边,黄大人特意交代过要严加看守,你跟我来吧。”
他们走到过道最深处的牢房边,徐小哥敲了敲门上的铁链,高声道:“沈瑄,过来了。”
苏棠抬眼往里边看,那人屈膝靠坐在墙边,侧脸陷在阴影中,轮廓不甚明晰。一只手臂搭在膝盖上,竟还保有几分随性自如的风采,只是霁青色云纹袍子沾了泥土,失去了往日光鲜。
男子听闻有人喊自己,侧目看过来,即便被用过刑那双眼仍然不失神采。
苏棠惊呆了,容貌好看倒是其次,这不就是当日在初华镇用十两银子买画的公子么?
第23章 菠萝糖
苏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昔日那般温文尔雅的公子,如今竟成了阶下囚?
“公子,是、是你?”
沈瑄缓缓地起身,走近几步将苏棠仔细打量,仿佛也是记起了她,苍白的脸露出一丝笑意。
“原来是姑娘。”他声音干哑,有些疲惫。
苏棠一怔,当日相遇时自己还是男装,怎么如今毫无障碍就喊“姑娘”了?
哎……一个个的都能秒发现,说好的女扮男装认不出来呢?
“沈公子怎么会……”苏棠看他落魄的样子,自己心里也难受,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官差小哥接腔道:“他打人了,把云家二公子腿打断了,那云家背后还有靠山呢,可不是好惹的主……”说罢,怜悯地看了沈瑄一眼,如今沈家的生意也出了问题,黄大人正在定罪,这沈家怕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被整了。
苏棠愣愣看着眼前人,即便入了狱,仍然带着几分从容雅正的气度,她怎么都不相信他会打人,错愕地呢喃:“真的吗……”
他苦笑:“老实讲,我也不知这事是不是真的。不过云二这人背信弃义,且毫无担当,若腿真被人打断了倒是好事。”
苏棠无言,这意思,很明显是被陷害的了。
官差小哥看他们是认识的,轻咳一声,讪讪道:“反正时间还早着,两位有话便叙叙旧吧。”
说罢便先行离开。
苏棠抓了抓脑袋,沉默地把画完成了,期间沈瑄也不言不语,像一潭死水。
当日在初华镇,沈公子出于欣赏花十两银子买画,苏棠心里一直很感激,眼下见人死气沉沉意志消沉,心里干着急,又不知该怎么办。
“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到的,沈公子尽管告诉我……”
沈瑄缓慢地摇头,眼底是一片死灰色,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他怎么可能让人淌这种浑水。
他见苏棠带着纸笔,黯淡的目光稍微动了动,哑声道:“可以的话,想劳烦苏姑娘带封信。”
苏棠担心地问:“……只是这样么?”
“足够了。”沈瑄淡淡笑了笑,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嗯,没问题的……”她连连点头,见沈瑄衣袖上有骇人的血迹,是被用过刑了,咬了咬唇询问道,“沈公子现在可以动笔吗,或者我来代写也行。”
“无妨。”他低头看自己手心,因为受伤了,动作有些吃力,“以后可能也没有机会了。”
苏棠无言地垂眸,良久,才默默把纸笔递过去。
沈瑄想了很久,下笔却只是寥寥一行字迹,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他把纸张折了交给苏棠,温声道:“麻烦苏姑娘送到南宜街的唐家,转告是沈瑄的信即可。”
“好。”苏棠仔细将纸收好,装进包袱里,“我会亲自送到的,如果他们有什么回话,我也会再送来给你……”
沈瑄点了点头,声音平静却郑重:“有劳姑娘了。”
从衙门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晚饭时间,晚饭过后便要开始值夜,苏棠生怕被方重衣刁难,只能先赶回侯府,寻思着第二天再把信送去。
因为怕方重衣又无故发火烧她的东西,她回别院后,特意绕过了主屋,先悄mī_mī去了后院,特地把手头一大堆东西整理好,装进柴房的小柜子里才出来,晚饭没也顾上吃。
刚走到院子口就听见一声呼唤:“苏姑娘?”
傍晚的天色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