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楚承允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后就撂到一旁,转而说起:“待你家二老进京后,要告诉孟家一声,两方父母总要见见面才是。”
祁昀应了一声,把茶盏撂倒一旁,回道:“日子都好说,如今开了河,走水路自然是快些,不过带我爹娘进京后还是要先住在我家里,三郎的院子自己住还成,再住旁人未免显得拥挤。”
楚承允则是笑着道:“那不是你的院子吗?”
祁昀一听,就知道自己买院子转而租给祁明的时候被楚承允知道了,可这是他关怀自家弟弟,没什么见不得人,便平静回道:“让陛下见笑了,那院子也确实是小了些,以后……”
说到这里,祁昀声音一顿,想起了另一桩事情。
既然是要给祁明成亲,娶人家姑娘过来,那么这宅院还是要置办的。
祁明如今住的院子且不提是谁的,单单说那个大小,也没办法办婚事,寻常他自己一个人凑合就凑合了,现如今要迎娶孟家姑娘,这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姑娘,只怕祁明如今的院落加起来都没人家屋子大,既然是成亲,便不要搞什么忆苦思甜的事情,让人家跟着吃苦受罪总归不合适。
可是祁明如今的俸禄,显然是置办不起宅邸的。
祁昀想着,要不然,他再自己出银子买个大点的送给三弟?
但是这京城里寸土寸金,连棵树都有自家主子,想要找现成的宅院可不容易。
楚承允似乎看出了祁昀的心思,便道:“宅院的事情就不用你们操持了,三郎和萧元白一起给朕出了个好主意,改日朕便会赐他一处宅子,那时候你的十间店铺的房契地契也会交到你手里。”
祁昀一听,便起身行礼谢恩,可是心里却是沉了沉。
楚承允待祁明好不假,但是他并不是个会无缘无故赏赐东西的脾气。
这人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出主意,但这其中怕是不简单。
不过涉及朝政,祁昀也没多问,又与楚承允说了几句话后,楚承允就带着人离开了祁府。
祁昀送他出门后,回来在前厅坐了许久,一直到茶都凉了还没有起身。
铁子在一旁站着,见祁昀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由得有些担心。
这时,就听祁昀道:“你可是有话问我?”
铁子先是摇头,然后又点点头,道:“二少爷,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和皇上提漕运之事。”
如今,能做得了水路生意的,最大的便是祁家。
说起来容易,但是想要做好这门生意,除了要经营好船只生意,还要买下不少造船的铺子,中间的打点和银钱不知道撒出去了多少。
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些收益,祁昀却轻飘飘的捅给了楚承允,还主动给楚承允说了许多实情。
这不就是把到手的银钱送给了天家?
祁昀则是站起身来,一边出门走向长廊一边道:“你能想到这些,还不错,之前的账目没白看,知道现在家中各个铺子都赚了多少钱。”
铁子得了夸奖却没有翘尾巴,他跟在祁昀身边年深日久,是知道祁昀的脾气的。
这夸奖后面往往跟着的就是敲打。
果然,祁昀口风一转,道:“但是,这账目你只是记下了,却没上心。”
铁子素来都是好学的,说起来他是跟在祁昀身边的小厮,但是祁昀素来是教养培养徒弟那般培养他,这会儿铁子脸色一整,乖乖低头道:“还望二少爷解惑。”
祁昀声音平缓:“你若是仔细看,便能比较出来,这水路得的利润虽多,但这个月比起去年这个时候少了足足三成。”
铁子不由得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而后皱起眉。
怎么会少了?
这生意从来都是越做越大,除非是财路断了,不然没有越做越回去的道理。
结果到了漕运这儿却比以前还小了,不提还好,现在祁昀提起来,铁子也能察觉到里面的不寻常。
祁昀也不用他胡乱猜测,直接道:“账目异常,自然是有缘由的,我之前写信问过了负责水上运路的魏掌柜,他说是因为近来水贼四起,不时就会有劫持商船的匪类出现,这才干扰了原本的运营。”
铁子一愣,而后迅速反应过来,道:“二少爷的意思是,这次找上……那位,其实是为了给咱家声音寻个庇护?”
祁昀点了点头,声音平淡:“以前因着朝廷不重视,这才给了寻常商户赚钱的机会,现在想要得到朝廷庇佑,不让利是不可能的。”
因着朝廷鼓励商贾,这水路上多是商家船只,朝廷只管征税,设立漕运衙门提供保护,旁的却没有干预过,这就给了祁家机会,能够相对轻松的收掉船只和店铺。
但正因如此,水贼就盯上了祁家,至于为什么自家吃亏衙门不管,祁昀也不想深究。
民不与官斗,这是常识。
可是官能不能和天家斗,就看他们有几个胆子了。
索性祁昀就找个靠山来,还要找最大的那个,一步到位总好过处处吃亏。
铁子豁然开朗,脸上也有了笑容,越想越觉得划算。
但是祁昀却没有多少欢喜的模样,他心里惦记着事情,神色也就沉静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