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把方氏看的通透。
她这个大儿媳妇,抠门不假,可却不是个不近人情的,而且读过书,有着一股子读书人才有的理论,根深蒂固。
柳氏轻声道:“她认准了读书有用,不然也不至于现在都盯着小石头天天背书。这次是给三郎凑银子,三郎拿了两个案首,再不济,未来也能拿个秀才名头,若是好命了,有个进士头衔也不一定。”
祁家要是能出个进士,甚至是当了官,那都是一家荣耀的事情。
之前家里开销不想拿,撑死了落个抠门名头,可这次是给三郎求学的钱,方氏自然不会吝啬,也不能吝啬。
这么想来,虽然方氏抠门些,可是却是个顾家的,懂得兄友弟恭的道理。
只是想着刚刚方氏答应的利落模样,柳氏不由得摇摇头:“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对三郎的前程怎么计算的,居然这么舍得。”
她这个当娘的也只是盼着三郎能拿个秀才名头,以后不缺衣少穿就是了,可是瞧这个架势方氏对他居然是顶有期望的。
莫不是,指望着三郎考状元吧?
而这会儿,正被念叨着考状元的祁明正准备去书肆里挑些书回来看。
对祁三郎来说,他的心里除了读书就是读书,今天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去街上走走,也就是想要买点书回来读。
即使有些书算不上经典著作,但是读的多了总能明白的多一些。
虽然祁明读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到更好地应对自家二哥的方法。
紧了紧身上的书箧,祁明慢悠悠的朝着书肆走去。
可就在路上,迎面来了几个学子打扮的人。
如今府试已过,院试要三年举行两次,下一次多半要等明年,这些学子有些求学,还有些没考过的就松懈了下来,三三两两的出来游玩。
现下祁明遇到的是他在书院里面的同窗,只是大部分人的脸他都不太认识。
毕竟对祁明这种刻苦的学子来说,任何天没亮时没有到学堂里背书的人,他都是记不清的。
可是他们却认得祁明。
自古以来,县试府试院试的头名,都被称呼为案首,而三个全是案首的人就叫做集齐了“小三元”。
拿到小三元的人少的能数出来,祁明如今能拿到两个已经够得上在这十里八乡家喻户晓了。
更何况祁家是个富庶人家,两场酒席办的都很盛大,旁人知道也正常。
不过祁明并不觉得被一个曾经的同窗突然揽着肩膀抱住是一种好的体验。
“这不是我们的案首吗,还记得我么?林五郎,之前书院里我就坐在你后桌。”
祁明盯着这个叫林五郎的人看了好一阵,才确定:“不太认得。”
林五郎也不觉得意外,这个祁家三郎是出了名的爱念书不看人,自己又不是能和他谈诗论文的,相反,他最不耐烦的就是读书,人家不认识也正常。
可是既然瞧见了,林五郎就准备和他套套近乎。
毕竟现在人人都说祁三郎学问不小,未来考个举人进士是必然的。林五郎自己学得不好,背书不过,可要是能和祁三郎混熟了,攀上关系,未来也是有所裨益的。
想到这里,林五郎道:“你现在成了童生,定然要参加明年的院考。”
祁明“嗯”了一声,眼睛左右瞟,似乎在确定自己不会错过书肆。
而林五郎则是瞧着他,突然问了句:“你今年,十六?”
祁明点了一下头,算虚岁的话该是十六了。
林五郎不由得露出了个神秘兮兮的笑容:“那也不小了,祁三郎,要不要我带你去见见世面?”
见世面?
祁明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林五郎露出了个笑:“前面新开的春宵楼你可知道?”
春宵楼祁明不知道,但是能起这种名字的,定然不是个寻常地方。
多半是烟花柳巷。
微微皱眉,祁明道:“我从不去那种地方的。”说着就要挣开。
但林五郎只当他害羞,反倒拉的紧了些:“你都十六了,也该开荤才对,去瞧瞧也不会割了你的肉,花多少银钱都算我头上就是了。”
不会割肉,会死!
要是让二哥知道了他去了那种地方,后果不堪设想!
跟着他出来的就只有赶牛车的车夫,这会儿不在,祁明觉得自己努力一下。
强大的求生欲让祁明立刻推开他,扭头就跑。
结果没跑多远,迎面就撞上了楚承允。
他也是远远瞧见祁明被人拉走的,瞧这两个人好像是勾肩搭背,楚承允原本不想上前,可是看到祁明推开人就跑就知道祁明遇到了难事,这才等在不远处,在祁明撞过来时拉住他,而后对着林五郎瞥了一眼。
林五郎是个喜欢流连烟花柳巷的,说话做事都带着些浪荡,能仗着年纪大些制住祁三郎,可是被楚承允这么一瞪就不敢上前了。
往日里,楚承允都是笑着的,看起来格外和气。
但是冷下脸来的时候,那双完美遗传自家父皇的丹凤眼都像是结了冰凝了霜,看的人透心凉。
林五郎停了步子,楚承允便拉住了自家贤弟的胳膊离开。
这让林五郎磨了磨牙,他本是想着请客带祁三郎去逍遥快活,谁知道祁三郎半点面子都不给,反倒像是嫌弃自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