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祁昀突然打住了,轻轻一叹,只是短短的一声,却能听出里面的无奈。
反倒是宋管事一脸懵。
什么时候说字画的事儿了?不是卖酒么?
什么时候说画图的事儿了?他们没请师傅啊?
怎么,二少爷说的话,我听不懂呢。
可是就在宋管事不知道怎么应对的时候,楚承允已经站了起来。
祁昀说的话他都听在耳朵里,而楚承允想的显然要比宋管事多得多。
如今,商队不少,可是大多是百姓争利的工具,不曾有什么其他用处。
相反,很多商队都是偷偷的来偷偷的去,从不缴纳赋税,反倒成了朝廷的心病。
可是现在楚承允听着祁昀的话,突然多了些别的想法。
要是真的可以这般行事,对朝廷有诸多利好,又能传扬文化,又能福利百姓,还能为了兵戈之争提前预备着,岂不是大善之事?
这个念头一出,楚承允就对着祁昀道:“二郎,不知可否和我说说商队之事?”
祁昀扭头看了看他,似乎有些犹豫。
可最终他还是站起身来,走到了楚承允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祁昀的仪态从来都是极好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君子之气,可是在祁明瞧着,今天的二哥好像比平时更加……优雅了些?
不等他想明白,就听祁昀说起了商队之事。
原本祁昀就对商队进行过一番筹谋,各种准备也是周全的,再加上祁昀从小多病,在家里除了看书也没什么旁的娱乐,书看得多了,引经据典的说起话来越发顺楚承允这个书痴的耳。
听祁昀说完,楚承允不自觉的抚掌而笑:“好,二郎这想法好极。”
但祁昀回给他的,却是一个笑。
但这笑是苦笑,带着无奈:“只是,要花销的银钱不知凡几。”
此话一出,楚承允就道:“要钱,我有。”
楚承允不差钱,作为皇族,他有的钱远不止手上的这些。
自从封了王,有了自己的封地,这银钱就像是流水似的,楚承允最不缺的就是这个了。
但是这主意是人家的,不是自己的,楚承允犹豫了一下,他总不能用自己的钱抢人家祁二郎的主意吧?
他一个堂堂王爷,怎么能和百姓争利呢。
祁昀瞧了瞧他,淡淡道:“这本就是我的一个想法罢了,公子犹豫也正常,毕竟,我不过是个多病之人,想的也有些过于天真,总会有所疏漏。”
祁明:……
作为被祁昀从小收拾着长起来的祁明,多多少少能猜出自家哥哥想干什么。
这分明就是用了话来诓住了三公子!
自己这个义兄的为人,祁明再清楚不过,格外直率,又极其热忱,最听不得的就是人家的苦楚。
而祁明之前在楚承允面前说了很多祁昀的好话,大多是实话,可是那其中并不包括自家二哥诓人是一把好手……
只是祁明有些拿捏不定,三公子是他的义兄不假,但是祁昀可是亲哥,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但是眼瞅着自己刚认的义兄要被祁昀给绕进去了,祁明还是有些犹豫。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楚承允已经开口:“先生误会我的意思了,这是好计,就该实行。”
楚承允先入为主觉得祁昀是个最优雅聪慧的人,之前听祁明说起来的时候,或许还有些难以置信,毕竟任谁都没有办法想到一个总是病着的男人能多有本事,但是真的见到了,特别是刚刚祁昀的一番做派,分外入眼,谁瞧着都会觉得这人值得信任,还是万分诚恳的那种奇男子。
对着祁昀这张脸,任谁都想不到他还有旁的想法。
再加上祁昀说的每个字都戳到了他的心坎上,偏偏楚承允又不在乎银钱,自然是一拍即合。
而楚承允对自己的称呼一变,祁昀便知道事成过半。
而祁昀看向楚承允的时候,已经有了安抚之意:“唉,计是好计,可终究祁某囊中羞涩,撑不起这番想法,着实是天不从人愿,也只能徒呼奈何。公子且听听便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果然,此话一出,楚承允就答应下来:“既然先生有如此抱负,我自然是要助你的,我们再行商议一番,若是真的可行,这钱,我出了,若是得了利,五五……”
祁昀轻叹一声,不轻不重的,配上那张略显苍白的脸瞧着有些萧索。
楚承允嘴边的话一转:“三七分也就是了,我三,你七。”
心里想着,他是皇族,与民争利本就不该,如今能三七分依然是怕泄露身份的无奈之举。
祁昀则是露出了个惊讶的神情,而后,渐渐的变成了个笑容。
他起身,恭恭敬敬的对着楚承允一拱手:“三公子这般为国为民,又不与民争利的人,真是世间难得,实是朝廷之福。”
楚承允本就不在乎这些钱,而且无论他心里多想要当个闲散王爷,终究这个朝廷姓楚,就是他家的,能为了自己家做点事情,楚承允自然高兴。
闻言,楚承允也站起来,扶住了祁昀:“二郎才是大才,身处商道之中,却没有商人的奸诈习气,反倒这般为国着想,你这样的商人才是朝廷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