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马。
不是童阿安派的人手,那么极有可能是客隆!
我瞧了一眼多尔衮,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我猜对了。
这厮果然贼心不死,硬是追了过来。
我猜他定是发现了外头小红马才驻足的。
“摄政王,你可安好?”客隆声音自密林处传出,颇有些关心的味道。
多尔衮对我摇了摇头,顺势把我掩在身后,悄声道:“等会我与他纠缠,你便乘机逃走。”
“小人遍寻不着,担心受怕了一晚上,摄政王可否现身一见?”客隆又道。
多尔衮强打精神,不顾我的阻拦,走出山洞。
“我很好,先前担心鹿角腥味太重,把雪狼湖的狼都给引过来了,所以先行一步。怎么样,我埋的鹿找到了吗?”多尔衮道。
“小人愚钝,没有发现王爷所藏的鹿。”客隆始终躲在暗处,但听声音可以判断他离我们越来越近:“王爷气色不太好,是劳累过度吗?”
“不碍事。”多尔衮闷咳一声,朝山洞方向微微侧头。
我知道他是在提醒我支撑不了多久,示意我快走。
这次对话维持了片刻就结束了,周遭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乌和岭已经迎来清晨第一缕曦光。朝阳还未升起。
周遭白茫茫一片,白色还夹杂了几分代表黑暗的幽蓝,让人觉得更冷,一个茕茕孑立的背影,为了心爱的女子,对抗着风雪,静待雪林黑暗处到来的危险。
若不是危在旦夕,颇有些“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的凄美。我泪痕未干,犹豫不决。
多尔衮有些动怒,用低到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道:“此生最悔是西厢。”
我知道他是在激我。西厢是我与他误会开始的地方,也是我们的人生彼此纠缠的起点,是“最悔”还是“最美”岂由他一个人说了算?
“我司马疏星,偏要与君共西厢。”我走出山洞,走到他的身旁,一起面对前方的黑暗处。
“傻子!”多尔衮见他的计划被我全盘打乱,怒火攻心,一片雪花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似乎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一时站不稳,跪倒下来。
我扶助他的手臂:“此生我还奢望与君共西厢,怎可先走?”
“哈哈哈!想不到冷血无情的摄政王,居然也眷恋俗世男女的私情!”
黑暗中一人紧接着几只羽箭扑面而来,果然是客隆。
多尔衮搂住我在雪地上打了几个滚,躲过三只羽箭,抽出贴身短剑,挡隔开客隆的刺杀。
“强弩之末,不若投降,留你们全尸!”客隆道,又刺出一刀。
“你可知犯得是诛九族的死罪?”多尔衮喘息道,勉强避过这一刀,却终因体力不支,倒在雪地中。
“小人天煞孤星,家里早已没人。”客隆道,“王爷征战沙场多年,论指挥千军万马,当世无人能敌,但论单打独斗,却不一定是小人的对手!”
“恩情可以有千百种还法,可是你的命只有一条,你甘心只做他人的一颗棋子?”多尔衮威慑道。
“哈哈哈!”客隆大笑,“承了别人的情,做颗棋子又何妨?”
我见多尔衮勉力支撑,又吐出几口献血,那客隆似乎发现了他左踝受伤处,刀刀进逼他下盘。
我手无缚鸡之力,即使想要拼命也是有心无力,无奈之下,兵不厌诈,攻心为上,于是戏谑道:“侍卫长连灭九族都不怕,与那恩人之间,恐怕除了恩情,还有狼狈为奸的奸情!”
客隆顿了顿:“胡说什么!”饶是分了心,刺向多尔衮的一剑还是不偏不倚。多尔衮中了一剑,虽不致命却也流了许多血,又用迅雷不及掩耳的另一剑逼得多隆后退。
“对恩人有非分之想,是为不义!布诺汗器重你,你却与漠北勾结,真是不忠!你祖上六亲凋零,你却不想着拿八百两赏赐,娶个三妻四妾,生个五男六女振兴家道,偏偏要做这灭九族的勾当,是为不孝!”我继续骂道,“直娘贼,上辈子定也是做了缺德事,这辈子天煞孤鸾,六亲缘薄!”
不知是哪一句终于刺痛了客隆,他毛发倒竖,剑锋一偏,改变方向刺向我:“先杀了你这满口胡言乱语的臭婆娘!”
我退后两步,用手捂住脸。
客隆飞来,在我面前落地,短剑迎面砍下,剑风触及了我的额头,我感觉额头正中间有血滴下,但一点都不疼。
客隆发狂似的挣扎,相比于那雪狼,有过之而无不及,但那兽夹就是这么死死地夹住他的右脚踝,死死地钉在雪地深处,任他如何扑腾,始终挣脱不得。
我藏起的那对付雪狼的兽夹,此处派了大用场。
饶是雪狼力大无穷,还是要靠着断足才能脱离兽夹,这客隆似乎也惊讶于我竟随身呆了老牧民的兽夹,知道了在劫难逃,挥刀断剑,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脚踝砍去。
我大惊之下愣在原地,只听多尔衮虚弱道:“疏星,快走!”
我哆哆嗦嗦捡起多尔衮扔过来的短剑,却被客隆砍断右足,占了先机。
他一只脚支撑着整个血淋淋的身体,睚眦欲裂,把我吓得魂飞天外,愣在原地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