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衡州的雍王府造好了,朱祐枟便该准备出京了。但他性子散漫些,不想赶在天冷的时候启程,便打算等开春再走。邵太妃自然希望他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听了他的打算很是失望。朱祐枟被她责备得心情有些不好,便索性去寻朱祐杬说话。
朱祐杬这回仍然带着一家人住在朱祐槟的益王府里,听侍女禀报说雍王殿下来了,便将儿子朱厚熙差使出去了。朱厚熙转了转眼睛,便高高兴兴地去找妹妹顽----朱祐槟与王妃彭氏成婚后不多时便得了个女儿,封为德安郡主,今年已经两岁了。如今彭氏正怀着身孕,眼看就要生产,兴王妃刘氏便时常去陪伴着她,顺带也照料着小侄女。
“二哥,你说说,赶着这样的天气出京就藩有甚么好处?”朱祐枟苦着脸,啜着热茶,看向外头萧瑟的初冬景象,“运河眼看就要结冻了,难不成我还带着王妃半路换乘马车走驿道?大冷的天,就算包裹得再严实,马车也不抗冻啊。我可不想像三哥那样,连过年都只能在驿站里过,太委屈自己了。”
“舟车劳顿,确实不好受。”朱祐杬淡淡地道,“不如开春时我们结伴而行,总归得过了武昌才分别。”他的封地在武昌以北的安陆,从长江逆流而上之后,须得在武昌换成陆路。而朱祐枟封地在衡州,越过武昌自洞庭湖、湘水一路而下便可至。
朱祐枟目光一亮,赶紧点点头:“这敢情好,我还从未出过京城呢,路上有二哥照应着,我怎么都放心些。”说着,他话头一转,又道:“既然咱们一起走,二哥便帮我在娘跟前说几句话罢。”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帮你说话,咱们俩只会被斥责得更惨。”朱祐杬道,神色中再也不见往日的复杂与纠结,唯有些许调侃之意,似是早已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他这次入京,隔三差五地便会带着朱厚熙去拜见邵太妃。邵太妃只见了他一回,仍然是又哭又骂催着他赶紧走。他只垂着首不应,邵太妃便再也不愿见他了。原本刘氏该入宫侍奉婆母的,可他知道邵太妃一向不喜欢刘氏,便让她告病了。刘氏倒是不甚在意,埋怨他这么做让她无法光明正大地天天入宫去陪着皇嫂。但他却觉得,皇嫂还能想方设法找借口拜见,隔绝了她们婆媳俩才最重要。
朱祐枟不由得一噎,只能呐呐道:“娘也是关心则乱……”
兄弟俩沉默了片刻,朱祐杬忽然问:“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打算?”
“二哥果然知我。”朱祐枟笑了起来,“其实,我还想着,趁着咱们俩都在京中,赶紧劝劝皇兄答应我侍奉娘前去衡州。如果咱们三兄弟都就藩了,留着她一人在京城多难受啊。倒不如带她出京散散心,跟着我安安生生地养老呢。”
朱祐杬垂下眼:他当年又何尝不曾想过奉养着娘就藩,让她不必再待在京中胡思乱想呢?可是,后来他想通了。他们母子俩的想法与行事之风迥异,即使生活在一起,恐怕亦是彼此互相折磨。其实,娘跟着祐棆或者祐枟才是更好的选择。
“若是你能说服娘,我会帮你在皇兄跟前说话。虽然并没有先例,但皇兄应当能体谅我们的孝顺之心。”就算朱祐杬是邵太妃的亲生儿子,他也必须承认,邵太妃待在宫里没有任何好处。
周太皇太后不喜欢她,除了必要的场合,根本不让她在仁寿宫出现。王太后对她也有些不喜,平时懒怠搭理她。她熟识的英庙太妃已经先后离世,而宪庙太妃以张太妃为首,与她完全不对付。更不必说,皇兄皇嫂亦是对她早就失去了耐心,视她于无物。留在宫中,邵太妃只能是孤孤单单地过一辈子。就算他隔年入京来探望她,母子俩亦只会是不欢而散。
“那便都靠你了!”朱祐枟拍了拍他的肩,笑道,“皇兄最信任你,定然不会拒绝你!”他的反应很自然,虽然说出的话容易让人多想,但显然连他自己都并不在意。
朱祐杬注视着他,轻声道:“你其实知道怎么做才能让皇兄信任,只是你不想罢了。”
朱祐枟垂下眼:“因为,我觉得娘比皇兄更重要。二哥,我不想分辨甚么是非对错,也不想知道其他人都在想些甚么。我只想让娘高兴一些。离开京城,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她而言,都是一种解脱。”
“你说得对。”朱祐杬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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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着邵太妃离京?”张清皎抬起眉,“是祐杬提起来的?”
“是祐杬替祐枟提的。”朱祐樘回想着当时弟弟的表情,神态里难免带着几分怜惜。拥有邵太妃这样的母亲,对弟弟来说也不知是幸福更多些还是痛苦更多些。不仅是祐杬,想必祐棆想起母亲亦是心绪复杂罢。唯有祐枟,因着是幼子,又一向想得开,才不曾像他的两位兄长那样难熬。但即使如此,最近邵太妃应该也没少冲着他发火。
“那便让他们母子俩离开罢。横竖邵太妃留在宫里,与大家都格格不入。倒不如让她求仁得仁,跟着儿子去过日子。两厢离得远些,彼此或许亦能平心静气些。”张清皎勾起唇角,“这是件好事,万岁爷怎么锁着眉头?”
“此事从无先例,恐怕祖母与母后……”朱祐樘倒是有心成全,却不确定长辈们是甚么反应。张清皎听了,挑眉而笑:“万岁爷对祖母和母后的心思有甚么误解么?她们才不在意邵太妃呢,厌烦着她又不能拿她怎么样,便只能眼不见为净。若能远远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