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嫁”这个字了,只要想到有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乡野小子将会尚主,他就恨不得将那面目模糊的乡野小子贬到千里之外去。就算未来给女儿选的公主府就在皇宫旁边,就算女儿每日都会入宫探望他们,作为老父亲,心里亦觉得憋屈难受啊!
侍立在旁边的肖尚宫等听了帝后的话,都不由得啼笑皆非。见识过帝后疼爱太子殿下的模样,她们都以为已经足够令人意外与吃惊了;却不想,有了小公主之后,两位主子想得更深更远,简直是将一辈子该操的心都提前操尽了。不过,她们还能怎么劝呢?总不能在两位主子忧心忡忡的时候,说些大煞风景的话罢。
于是,直到迈着小短腿的太子殿下回来后,才打破了帝后身上笼罩着的忧郁。当那唤着“爹娘”的大嗓门响起来,四处蹬蹬蹬地跑着找人,帝后二人任是再如何敏感多思,也不可能继续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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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由周太皇太后首肯后,永康长公主与德清长公主甄选驸马这件事便过了明路。不仅仁和长公主兴致勃勃地替两位妹妹出主意,就连重庆大长公主、嘉善大长公主等姑母以及周真、王筠两位表姊也都替她们参详起来。即使是尚未到年纪的仙游长公主,亦是冷不丁地说了许多看似童言稚语,其实细思起来很有道理的话。
朱祐樘命钦天监算了个好日子,着令礼部张贴出为两位妹妹遴选驸马的谕旨。凡在京官员以及军民子弟年十五至十八,容貌齐整、德行出众者,皆可往礼部递折子报名----盖因两位妹妹都已经十六岁了,所以遴选驸马的年龄也稍作了调整。
听闻这回有两位皇妹遴选驸马,京中适龄的子弟无不心思浮动。自恃生得不错,也颇有一二分才华的,便都纷纷上折子报上名。另有些低阶文武官员子弟以及勋贵子弟,多少与仁和长公主驸马齐世美有些来往,羡慕他如今过着的闲散富贵日子,也都赶紧与家里商量着,一心想尚主。
甚至张鹤龄与王筠入宫来探望张清皎时,也提到周围认识的许多人都考虑过尚主之事。不说别人,就说至今尚未选定婚事的沈峘和张伦罢。一个是年轻秀才,通政司经历之子,无论才华人品还是家世都适合尚主;一个是锦衣卫实职小旗,虽说职位低了些,但到底不是甚么纨绔子弟,为人亦是憨实。
“峘哥儿与伦哥儿真打算尚主?”张清皎挑起眉来。
“不过是顽笑罢了。”张鹤龄摇首笑道,“表兄对婚事很是挑剔,都已经相看将近一年了,仍未定下来,姑父姑母都发愁呢。听得遴选驸马的谕旨,姑母便说宁可他日后不做官,不出人头地,也得先解决婚姻大事。表兄自然不肯,他心心念念想谋个进士出身,哪里愿意尚主呢?”
“至于堂兄,则更是戏言了。他倒是不挑剔,却对自己的婚事不甚上心,每日都只管去北镇抚司点卯,在衙门里头待着竟是比自己家里还自在些。叔母常说要给他寻个能拢得住他的媳妇,让他在家里多待一会儿,相看时却横也挑剔竖也挑剔,也不知已经错过多少合适的人家了。”
王筠笑着摇首接道:“原本叔母还说,请伯祖母与姑母替她参谋一二。可伯祖母与姑母觉得好的姑娘,她却总是能挑出毛病来。两三回后,伯祖母与姑母便不再搭理她了,只管给表兄相看好人家。如今叔母越来越急了,说不得甚么时候能转过圜来,堂兄的婚事才能定得下来。”
张清皎淡淡地道:“尚主是大事,岂能作戏言?你们须得记住,咱们张家是外戚,轻易不可与尚主扯上甚么关系,否则容易令人多想。张家本便有烈火烹油之势,若是火上添油,反倒不是件好事。”
“姐姐教训得是,我们明白了,日后行事必定会更谨慎些。”张鹤龄与王筠赶紧道。
张清皎神色微缓,浅笑道:“你们若遇见峘哥儿,便向他转达我的话罢----若果真缘分未至,不必心急。但若缘分已至,绝不能错过。横竖明年才乡试,今年便是因着婚事耽误了些时日,该他中举人的时候,总会桂榜高悬的。”
“至于伦哥儿,他开窍晚些,也不必替他着急。叔母都没急到那个份上,咱们便只管让伦哥儿在锦衣卫里跟着上峰好好办事即可。再过几年,叔母真等急了,再请伯祖母与姑母出面,给他说个好姑娘亦不迟。”
李氏其实与金氏一样,都是这个时代再寻常不过的庸碌妇人。不过是眼下她能折腾的只有儿子的婚事,没有儿媳供她挑挑拣拣,也无法盲目听信别人所言,闹得儿子儿媳不得安生而已。当然,她也希望,有金氏的前车之鉴,李氏怎么也不敢闹得太过分,能顺顺当当地将日子过下去。
数日后,永康长公主与德清长公主终于就她们想要一位甚么样的驸马,给出了详细而准确的回应。因着两人脸皮薄,不敢在长辈们都围坐在一起的场合提起这些,便央了长姊仁和长公主同行,私下来到了坤宁宫。仙游长公主不想错过这场热闹,也跟了过来,眨着眼睛听皇嫂与姊姊们说话。
“怎么你们俩也过来了?”张清皎笑道,“此事与你们俩可没什么干系。”
仁和长公主笑盈盈地接道:“怎么会没有干系呢?妹妹择婿,做姐姐的怎么也该替她们参详一二。虽然她们俩已经想得很周全了,可毕竟面皮薄些,有我在场,也能给她们壮壮胆子。若是她们不慎说错了,指不定我还能替她们描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