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心比心,除去刚开始言官们颇有些微词之外,后来便再也不见反对之语了。眼见着第一次会亲的三月二十五日即将到来,众人无不静静旁观。若是宫里安排妥当,没有什么差错,他们便不必将注意力放到这等小事上;如果万一出了什么事,那他们再集中弹劾也不迟。
懿旨发出后,妃嫔们的娘家无不喜出望外。在京城内的人家忙不迭准备拟奏折,立即申请会亲;在京外的人家则赶紧筹备入京的事宜,就算是赶不上三月二十五日,不是还有半年后的九月二十五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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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止三月二十四日,张清皎已经收到了十来封请求会亲的奏折。其中不仅有吴废后的家人,也有张太妃、邵太妃的家人。她派人询问了她们,确定她们也想见亲人后,便安排了小太监去各家教授宫中礼仪。
直至最后时刻,还有一封奏折紧赶慢赶地送到了坤宁宫。张清皎略扫了扫,惊讶地发现底下的落款竟然是姑父沈禄与姑母张氏。张家人如今依然在兴济县,通信不若往常便利。姑父姑母特地请求会亲,应当是有要事相告罢。想到此,她便低声吩咐了沈尚仪几句,特地派了一名尚仪局的女官前往沈家教授礼仪。
到得三月二十五日那天,素来森严的禁城仿佛变得有些不同了。宫里的气氛不若往常那般沉稳,多少有些暮气沉沉的仁寿宫、慈寿宫内也无形之中沾染上了轻快的气息。
毕竟,太妃们的人生便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着枯燥无趣的日子,每一天都没有任何惊喜与不同。谁又能想到,她们竟然还有机会见到年少时便已经离别的家人呢?对于亲情的渴盼,多少让她们脸上都恢复了些许真情实意的笑容,不再是泥胎木塑般的麻木了。
张太妃乘着舆轿从宫里出来,正好遇到邵太妃。两位太妃平日里几乎并不来往,但此时她们的心情都不错,便也停了轿客套地说了几句话。朱祐杬兄弟六人坐着轿随在旁边,不约而同地掀起了帘子互相看了看,默默地交换了彼此对这件事的看法----
对他们而言,外家都很遥远,只活在母亲的娓娓讲述中,不过是些陌生人罢了。自家母亲很是激动,但这样的情绪却与他们没有什么干系。与外家亲人相比,他们更挂念的是乾清宫里的皇兄、坤宁宫里的皇嫂。
话说回来,自从春暖花开之后,冰场融化,皇兄皇嫂便不再纵容他们玩乐了。尽管之前觉得玩腻了,但如今他们却已经开始思念那块能自由自在顽耍的冰场了。
说曹操,曹操便到了。行至武英殿附近时,朱祐杬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前头皇后的卤簿与仪仗,忙不迭地道:“皇嫂在前头呢,将我放下来,去给皇嫂请安。”
作者有话要说: 卡卡卡卡文了……
第158章 首次会亲
听得女官禀报, 皇后的凤驾缓缓停了下来。
朱祐杬等兄弟六人遂上前行礼, 齐声道:“给皇嫂请安。”
沈尚仪徐徐地用如意勾起了轿帘, 露出了里头端坐的皇后娘娘。盛妆打扮的皇后微微含笑,扫了他们兄弟几个一眼:“怎么?今日你们都不用进学?”
前些日子皇帝陛下正式下旨,让兴王、岐王、益王、衡王与雍王出阁读书。从此以后,不再是内书堂里派遣的太监给他们启蒙, 而是由来自翰林院的才子们来教授他们。之前几位亲王读书尚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别说上课的时候走神了, 就算是随心所欲地旷课顽耍也没有人敢阻拦他们。
可如今却不比往日了----如果稍有懈怠, 说不得这些讲官一状就告到了皇兄面前, 还会被言官紧盯着不放。经过数日的“斗智斗勇”以及“屡战屡败”之后, 他们总算感受到了被讲官和言官支配的恐惧, 顿时对当年不过六七岁便出阁读书的皇兄肃然起敬。
在这种备受煎熬的时刻,冰场上的那些回忆便显得尤为珍贵了。每当想到给他们带来冰场的皇嫂,兄弟几个就禁不住又期盼又激动:如果他们将皇嫂哄得心情愉悦, 说不得便能央她向皇兄求求情,许他们每日松快松快呢?更说不得皇嫂还能想出别的游戏,让他们有机会试试呢?
“今天是会亲的日子,皇兄特地允了我们放假,陪着母亲去见见亲眷。”朱祐杬回道,“我们也是头一次见母家的亲戚, 还不知都有甚么人会来呢。话说回来,皇嫂也是去西华门?可是觉得不放心,想亲自去那里坐镇?”
“怎么?我便不能是去西华门会亲么?就许你们见亲眷, 不许我见?”张清皎勾起唇角。
朱祐杬等人怔了怔,皇六子雍王朱祐枟与在场最小的皇八子朱祐梈心直口快:“皇嫂的娘家不是早已回乡了么?怎么这会子又回京城了?”
“你们怎会知晓?”张清皎挑起眉,“我似乎没有提过罢?”
朱祐枟没有答话,朱祐梈毫不思索地道:“是给皇祖母请安的时候,听祖母与母亲说起来的。祖母说,难得有个光明正大的会亲日,她也想见一见家人。母亲说,祖母若是思念亲眷,随时召进宫便是了。母后与皇嫂也都不必拘泥甚么会亲日,只是除了三位贵人之外,这种例子不可多开,免得宫中生乱。”
他今年不过四周岁,记性不错,学出来的话也有模有样:“祖母说,既然宫中已有规矩,还是尽量遵守得好。不过,可惜皇嫂的家人都在故乡,没有回京。不然,皇嫂也可趁着这个机会见一见亲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