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救治过程中,孝庄逐渐恢复意识,更从苏麻喇姑的叙述中了解了事态的全部过程,而后她一直静默着,没有言语,目光也有些飘忽,这让苏麻喇姑感到有些恐慌。
“奴婢去请皇上过来吧!”苏麻喇姑声音有些发颤。
不料,就在苏麻喇姑起身刚要离开时,却被孝庄伸手拉住。
苏麻喇姑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太皇太后!”
“别慌,你忘了,哀家以前怎么跟你说的,不管情势多急多乱,咱们不能慌。”孝庄的调子缓缓的、柔柔的。
苏麻喇姑眼中的泪水立时滚落,跪伏在孝庄床边:“又听到太皇太后的教训了,真好!可是,外面的情况真的不太好,达尔罕王领着那些个蒙古王公在乾清宫,他们撺掇皇上要立即捕杀鳌拜奸党。还有昭妃,还顶着毒害皇后和您的罪名,这些事情”
孝庄轻轻拍了拍苏麻喇姑的手,以示安慰:“若是哀家真的两眼一闭,就这样归了西,那外面的事,你我可还顾得了分毫?”
苏麻喇姑神色一滞,未敢接语。
孝庄笑了:“所以啊,你急个什么劲儿。既然有人希望哀家不在了,那哀家就不插手,就这么静静地在边上看他们闹去。”
“可是,这要出大乱子啊!万一,奴婢是说万一皇上和这些蒙古卫队敌不过鳌拜那些人,那怎么办?况且,昭妃娘娘才刚救了您,她”
孝庄摆了摆手,示意苏麻喇姑禁言,然后打了个手势。
苏麻喇姑会意,上前将孝庄扶了起来,让她倚在厚厚的靠枕前,半躺半坐在床上。
“去吧,叫昭妃进来。叮嘱孙之鼎,今夜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往外说。”孝庄面色沉静,不容置疑。
苏麻喇姑一脸疑虑悄悄退下。
很快,东珠捧着汤药上前,像寻常女儿一样乖巧地坐在孝庄床边,用汤勺搅动药汁,又试了试温度,然后送到孝庄跟前。
“这一剂才刚煮好,赶紧服下,以后每隔一个时辰,还有一碗。明天这个时候,若能恢复气力,才算真的脱险。”东珠将药汤一勺一勺送入孝庄口中。
孝庄也不答话,极为顺从地配合着,直至一碗药喝了个干干净净。
东珠又掏出帕子为孝庄擦拭了一下唇角:“是时候请皇上过来了。”
孝庄冷幽幽地笑了,目光盯着东珠:“到底还是缺了些城府,就这么急着到皇上跟前摆功吗?”
东珠愣住,对上孝庄的眼眸。
孝庄收敛了唇边一抹残笑,目光凌厉如剑:“别以为你救了哀家,就能以功臣自居。说到底,你仍是这局中的要子,是这场风暴的中心,是大清的祸水。”
东珠很是意外,她甚至不确信自己听到的是不是真的,于是她伸出手要去摸孝庄的额头,以确定孝庄是不是在发烧说胡话,不料她的手却被孝庄牢牢攥住,捏得生疼。
“毒是你解的,但亦有可能是你下的,否则你如何能知道得这么清楚?当然,若不是你,也有可能会是旁人,可无论如何,这都是因为你的心和你身后的势力没有真正归顺皇上,所以,终究是你在生事,抑或是旁人借你生事,可说到底,皆因你而起。所以,你没有功,只有罪,你于哀家也无恩,明白吗?”孝庄面色冷冽,一字一句。
东珠突然便不合时宜地笑了,一边笑,一边不住地摇头,慢慢地,眼中竟然有了些泪意。
当真可笑,什么叫铁石心肠,东珠今日方才真正领教。任自己再聪慧,再机敏,跟眼前的孝庄比起来,都显得幼稚极了,因为自己所有的出发点都是按常人、常理,可孝庄,偏偏就不按常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