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没听懂。
可至少问到了名字。
她由此心满意足,亦适可而止,在这停住脚步,只冲人挥了挥手,“那就谢谢你咯,钟同学!----”
尾音拉得绵长,依旧不改话语间有意无意显露的顽劣趣味。
但十七岁的钟同学并没有因此回头。
他只是兀自穿过小巷拐角,走到大道。
一辆宝马e46堪堪停稳在路边,司机匆匆下车,为他打开车门。
和这恭敬的动作一起,随之而来的是十年如一日的“夫人说”。
“少爷,夫人说今天晚些时候会回来一趟。请您把近期的校内成绩单准备好,顺带把六国语言训练、时事政论,以及马术、击剑、高尔夫球……各方面的相关知识都温习一遍,她会抽查。”
他没有答话,只弯腰坐进后座,复又脱下不知何时沾了些许灰尘的礼服,搭在手肘。
随即抱住手臂,以一个极度防御的姿态倚着靠背,闭目假寐。
幽闭的车内空间,除了《蓝色多瑙河》的钢琴曲,和司机的几声叹息,再没了旁的动静。
那天晚上。
回家以后,陈昭从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本“藏书”里,翻出本破破烂烂的成语字典,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查。
在昏昏欲睡之际,才总算凭借着模糊的读音记忆,找出了那个堪称比生僻更生僻的四字成语。
克绍箕裘。
出自西汉戴圣所著《礼记·学记》,原文写道:“良冶之子,必学为裘,良弓之子,必学为箕。”,意为能够继承父、祖的事业。
真是个……好名字。
但似乎,也是个沉得能把人肩膀压弯的名字。
陈昭叹了口气,把书一盖。翻了个身,又从校服口袋里掏出那颗漂亮精致的黑曜石纽扣。
因着电压不稳,她房间里的灯老是忽闪忽闪个不停,那纽扣也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光影流转,莹亮剔透。
十七岁的陈昭,并不匮乏于那个年纪的少女心事。
她抬头,看着电灯,忽然蹦出一句:“闪三下的话,就代表你以后会对我有意思哦。”
话音刚落,那白炽灯似有感应,“蹭、蹭、蹭”三下,几度“挣扎”过后,才又恢复微弱的亮光。
陈昭:“……”
她眨巴眨巴眼。
却又蓦地一笑,把头埋进被子里。
两只白净纤长的手臂伸出被子,像对小翅膀,活蹦乱跳地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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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她开始在各种地方“巧遇”钟同学。
临安女中和耀中相隔不过一条街----再加上,校服都是一个色系,围墙……也不算太高。
所以,只要提前踩好时间点,陈昭总能在吃午饭或放学的时候,和他打个照面。
“钟同学,又见面了!”
“钟同学,你今天午餐吃什么?我知道校门口那边有一家超好吃的麻辣……喂,别走呀,你上次救了我,我请你吃饭!”
“钟同学,你、你今天怎、怎么提前走、走了……呼……我,我差点……不是!我是路过、路过。”
她满腔热切,不顾旁人眼光,偶尔还会把自己兼职打工的时候老板娘送的小零食拿来跟他分享。
也有气急败坏对方过分冷淡的时候,说两句气话、几天瞧不着人影。
而钟同学只会拒绝,只会沉默,只会目不斜视地走开。
至于陈昭,咬咬牙关生几天气,又觉得自己生气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