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阳城位于云州中西部近沧州边界,沧州雄奇高耸的山脉绵延到此处,变成了平缓秀丽的小山丘。山间河湖密布,波光粼粼的水面映着天边一轮峨眉月,显得静谧而活泼。
此番景色,江离一眼也顾不上看,只因身后有一人对他穷追不舍。那人身着暗蓝色半旧长袍,身量颀长,头发松松地在脑后系了个尾巴,左脸一道细细的刀疤,从眼睑一直划到耳侧。一开始江离还以为那是个罗浮门弟子,但他行事说话散漫轻浮,并无半点名门子弟自幼雕琢出来的雅正气派。他使一柄轻巧的弯月薄刃,江离与他先后交过几次手,都败在他手下。
那人神色轻松,边追边嘿嘿笑道:“小子修为不错嘛,果然不愧是属兔子的,跑得还真快。”江离并不理他。那人又不干不净地笑道:“听说你和一个男人搞上了,那滋味想必不错吧?老子玩了这么久,还从来没尝过这口呢。要不咱们也试一下呀。”江离仍旧当做没听到。那人便继续道:“别跑啊,小爷我勉为其难,会让你满意的。”江离知道他是在使激将法,全当他在放屁。却听他极为惋惜地说道:“唉,孟隐枫精明一世,怎么眼皮子底下的事也没看住?”他忽然换了一副极为下流的语气,道:“该不会他也和你有一腿吧?看你小子长得还挺俊,啧啧。”这人见江离手已按在了剑柄上,心中更加得意,嘴上更加放肆:“听说你那师娘长得也挺俊,你成日里看着那样一个美人,竟会想着去搞男人。”
江离气得脸色发白,恨生一剑悄无声息地击了出去,在月下扫出一道黑影。他素能忍受冷言冷语,却难以忍受辱及师门的污言秽语。这人却一阵哈哈大笑,好似一只鹞子一般轻巧地躲了过去。他大笑着劈手一刀,霎时间灵力化作漫天银白弯月,笼罩着天边的月牙,叫人真假难辨。月影就着新月的光辉铺天盖地向江离涌了过来。江离耽了这一剑的功夫,他已追上前来截住了他的去路。这人大笑道:“这就对了,要打就打一场,跑什么?”江离奋力与他拆招,问道:“你追着我干什么?”这人轻巧地说道:“你给我亲一下,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江离在脑子里大骂他神经病,却一句话不想和他说了。这人仍然自顾自说道:“亲一下不行?那抱一下,抱一下就告诉你。乖啦。”江离被他激得心神激动,只想速战速决,好不再听他胡言乱语。他一急,手下剑招已不再严密了。这人做出少女嗔怒的模样,道:“连抱一下都不行?好哥哥,你和别人睡都睡过了。”江离一阵恶寒,怒斥道:“住口!”这人哈哈笑道:“好哥哥,你和我一道,咱们再去气死你那伪君子师父。”江离气急攻心,一怒手下已失了分寸,不消几个回合便被那柄新月似的弯刀抵住了脖子。
这人拿出一根白绳将江离绑了,才拍着他的脸笑嘻嘻道:“哥哥这次做个赔本买卖,哥抓你不要你亲亲也不要你抱抱,而是要拿你换罗浮门的赏金。”他说罢拉着江离往庐阳城走去,边走边埋怨道,“早知道要被我抓住,何苦又跑这么远?还劳累哥追这么一程。嘿嘿,不过你小子值钱,哥认了。你们人族不是有句诗‘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钱也是一个道理,天底下哪有好赚的钱?”江离此时已平静了下来,他冷静地问道:“你不是人族?”这人嗤道:“老子当然是人,如假包换。”江离冷笑道:“我看你这手段,魔族在你面前也自愧弗如。”江离原本是在反讽,这人听了却极为得意地说道:“这你倒说对了,想当年老子在魔族混的时候……”他说到这儿倒不说了,转而道,“老子凭什么跟你讲这么多?”江离原本想探听些消息,见他突然不说了,心中略微失望,转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这人转头瞥了江离一眼,笑道:“怎么,想找老子报仇啊?”江离轻哼一声,却听这人道:“老子大名风六,你小子要是有幸逃出来,就尽管来找老子,老子好再拿你去换袋金子。”
风六拉着江离在晨光熹微时分进到庐阳城中,他到罗浮门落脚的地方去一打听,才知道那些罗浮门弟子昨夜早走了。江离嘲讽道:“钱果然不好赚。”风六唾了一口,愤愤道:“老子最近果然运道不好!”他又问那客栈老板:“你知不知道他们往哪去了?”那客栈老板见他脸上刀疤,身上痞气,手里还栓着一人,心里早已怯了几分,只想把他早早打发出门去,便怯怯地道:“那些都是仙爷,天上飞来飞去的,小的哪里敢问他们行踪啊。”
风六气得在原地转来转去,边转边埋怨自己最近倒霉。江离被一根绳子牵着,也只能跟着走。风六转了一会儿,心中怒气被转消了些,便问那客栈老板:“这庐阳城里有没有改运的地方?”客栈老板见他总算要走了,心里松快了些,很迫不及待地道:“有有有,您从这出门左转,直走,穿过一条大街,然后进入一个小巷直走再右拐,那边有个招财巷。里面先生都灵得很!又准又灵!”风六问道:“真的?”那老板鸡啄米一样的点头:“真的真的。”风六问道:“哪位先生最灵?”
这老板一愣,随即道:“打着‘一日一卜’的那位先生,我之前就找他算过。”这老板说完不禁悄悄赞叹了一下自己随机应变的能力。风六听罢就牵着江离往招财巷走去,这老板乐呵呵地看着两人出了门,大声道:“走好,财源广进啊!”风六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