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恍然若梦,韩玹都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们离京时,外祖母身体还很硬朗,怎么突然就去了?”
“毕竟年纪大了,去年秋北山狩猎回来,外祖母身子就有些吃不消,却又一直撑着不肯说,冬天自从表姐去了北关,外祖母便更加心思抑郁,大不如先。年前天气太冷,没注意染了风寒,竟是没能治好,到昨日实在再撑不住,就这么去了……外祖母一直念着小柏带表姐的消息回来呢,临去时都问了多次。”
“大表哥别说了。”秦柏简直要崩溃。
韩玹看他神色恍惚,凑近了牵住他的手,脚下使力,身子一跃落入秦柏身后,与他共乗一骑,将人揽在了怀中:“小柏,你要自己保重,我们先回去。”
“我没事。”秦柏懒懒往后靠,身体倚在了韩玹怀里。
韩玹将胳膊收得更紧些。
宁远侯府上气氛压抑,处处罩着白幔,秦翊川正征战在东南战场上,侯府内只秦柏母亲一人拖着病体支撑,幸亏有七王妃帮着张罗,连韩玠这几日都一直在侯府里忙碌着。
韩玹几人回去时,秦柏的母亲正病着,下人说刚喝了药歇下,秦柏自去床前侍候,韩玹便跟着兄长来到了王妃这边。
七王妃神色间多有憔悴,不过还是撑着和儿子说话,她细细打量着韩玹,眉目间多是怜惜,道:“几个月不见倒是长高了,也更精壮了,只是黑了不少,路上可是吃了苦头?”
韩玹道:“没有,那么多人跟着,有什么苦头?你儿子自小身子好,出门一趟不觉得有什么……母妃这些日子才是辛苦了,外祖母过世,母妃要自己保重身体,让她老人家走的安心才是。”
七王妃点点头,慰道:“母亲有计较,姮文……如何?”
韩玹道:“扎那王是个豪迈之人,同咱们大辰的儿郎多有不同,对表姐极为满意,待她也极好,母妃无须挂心。”说着还取了秦姮文的家书交与王妃。
“如此便好。”七王妃接过家书细细看了,长舒口气道,“姮文出身将门,心思侠爽,非是一般寻常儿女。如今远嫁关外,又无亲人相扶持,就怕过得抑郁,只要他二人琴瑟和鸣,你外祖母也能瞑目了,你过去看看便回府里去看你父王吧,我去同你……外祖母说说话儿。”
“嗯。”
从七王妃处出来,韩玹才带着韩玠来了秦柏屋中,秦柏还没回来,丫头见这兄弟二人过来,便去煮茶伺候。
韩玠道:“外祖母猝然而去,还因着一事。”
韩玹心头莫名一震,只觉不好,沉声问道:“何事?”
“父王的身体,不大好了。”韩玠道。
“怎么回事!”秦柏正好进屋,听韩玠此话不由大惊。
原来,自年前深秋狩猎时,宫里出了那件事,皇帝对韩青泽一直便不冷不热,后来韩青泽又伤了眼睛,皇帝的恩宠就更加浅薄了,数十年的宠爱一朝远去,韩青泽的性情也变得有些难以捉摸。
朝堂之上风云变幻,哪里经得起七王爷数月不见?就连以往笑脸相迎的朝臣也断了不少,韩青漠大刀阔斧的动作,很快斩去了这边不少羽翼。后来皇帝又把十五王爷韩青鸿放到了众人眼前,这个曾经一度炙手可热的七王府终于逐渐萧条了下来。
这些也是可以预见之事,只是年前腊月二十三,皇帝突发奇想要过个团圆的小年,便让几个儿子甚至大长公主一家都聚到了宫中欢度佳节。
韩青泽心情一直不好,夜间喝多了酒,不知因着什么便同韩昱争执了起来,甚至大打出手,皇帝见状大发雷霆,骂韩青泽一个长辈不知自重,与小一辈的为难,没有为长的姿态,韩青泽不服顶撞了两句,这才逆了龙鳞,宫宴尚未结束就被打发回了王府,甚至皇帝还叫嚣着“不要再让朕看到你这逆子”之语。
所以那夜大长公主回府时,心绪不佳便着了凉,第二日就发起了热。又因着秦姮文和亲之事一直郁结于心,难以自我调整过来,竟就这么支撑了数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