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困难地张开凤眸,却只是看清了眼前被淡淡烟雾遮蔽了的床帐。
床帐是最朴素的淡蓝,上面还绣上了一幅游鱼戏水图,而木床的边缘或是床顶,还雕刻了一些细碎的花纹图式,简单淡雅,但做工复杂,显然耗费了不少心力。而床脚顶上还垂挂下来几条细密的绘图流苏纹饰,上面清雅的兰花点缀出一种庄重典雅之感。
他竟然没死?
小白猛然惊醒,瞪大了凤眸,一时震惊的无以复加。
他一瞬便直起身来,身上盖着的被褥随即滑下,露出他那穿的整齐的白色内衫。但本就身体还没恢复过来的小白怎么可能站的起?刚刚半坐起身,便觉得脑袋一阵晕厥,身体如同装载了千斤一般的重量地一点力气也没有。
他咬紧牙关,对于自己出现在这里的事情尤为奇怪,但很快就想到自己首先要做的是赶去落雁崖边寻找黑无常的踪迹。
他的内心又开始不稳起来,心中祈祷着自己可以找到活得好好的黑无常,而不是悬崖底下的尸体……
但他很快便明白自己的这种想法有多么可笑。黑无常身中**香,身体已是**凡胎,落入山崖,怎么可能一点事情也没有?
他紧紧地咬着下唇,用力地几乎已经咬破了唇,丝丝鲜血从唇角流淌而下。
他双脚颤抖着走下床,没有找到衣裳,他便只套着内衫,没有找到鞋袜,他便赤着脚一瘸一拐地向外走,他的身体摇摇欲坠,甚至还需要靠着屋内那些家具摆设向前艰难移步。
此时屋外日光已经收拢,几乎只能看到被远处青山挡住的一丝小小的弧角。细碎斑驳的日光散发着今日最后的光,最终在时间的流逝之中渐渐落于地平线之下。
天色骤然暗淡下来,可小白却只是走到了门口处的香炉旁边,单手扶着香炉,滚烫的炉火透过香炉烧灼着小白修长微颤的手掌,他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是眼神尖利地注视着近在眼前的大门。
还差一点。小白额前的汗水已然打湿了他柔顺的秀发,几缕发丝粘黏在他的双颊,嘴唇发白,早已虚汗淋漓,头眼昏花。
他抬起那早已被香炉之火烧伤的惨烈手掌,再次坚定地迈起自己无力的双脚,艰难地往前走去。
不,或许根本无法叫走,几乎已经可以算是拖。
他的身子中的**香并未解除,他不清楚自己现在身处哪里,身体的感知早已不复存在,脑袋中昏昏沉沉的,甚至连法力都无法使出半分,可见这**香的威力。
但或许是心中怀揣着一个希望,他却是怎么也不想放弃找寻黑无常的机会。
黑无常跟他说,活下去。那他可曾知道,自己所想的,也不过是让他活下去?
万年前那个披荆斩棘、满身伤口的温默珏一时间与那个跳入悬崖的黑无常相互融合,甚至连那记忆中双眸中带着温柔的模样也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小白的胸口一阵紧缩,涌出一种生寄死归的涩然。
若是那种孤独再次席卷而来,他是否还能再次支撑住?若是他真的不在了,自己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他拼命地抬起双脚,加快步伐。
脚步一阵酸疼,他痛苦地摔倒在地。
与地面碰撞的痛楚从他的脚踝传来,但却依旧抵不上他心中的焦急。一直待事冷静,云淡风轻的小白再次不再淡然起来,或许说,只要是关于黑无常的事情,他永远都没有淡然过。
他咬着牙,双手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厚实的肌肉随之鼓起,在凌乱的衣衫之中若隐若现。他的双脚用力地撑起来,对于脚踝处的扭伤不管不顾,他刚刚站起身,却又立刻重重摔下。
他愤怒地抡起拳头砸向了解释的木制地板,登时,地板便被砸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口子。
他又准备站起,却听大门“砰”地打开。
还不待他抬起错愕的双眸,就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拥住。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暖,熟悉的触感。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般的熟悉。
小白的眼眸立刻充溢满湿润的水汽,声音沙哑地试探道:“……小黑?”
“嗯,是我。”来人紧紧地将小白压入自己的怀中,声音中带着一种心疼。“我不过出去一趟,你怎么就自己下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