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黎被那语气里的执念一震,手不自觉地捏住了衣角。
景飞突然抬起头来,满脸灿烂的笑,“哈哈,我这么说褚老师是不是特感动?哼,还真好骗。”
褚黎冷脸看不出神色。
景飞止不住笑,在走出门的那一刹那突然回头认真道:“不过我真的会晕倒哦,放学的时候记得来操场上救我,不救我,我会死。”
褚黎低着头开始批作业了。
☆、隔绝
褚黎按照平常的时间批完作业,提起外套,安静地骑上自己的小电动,消失在校园里。
蒋霄站在操场边,看着那边满头冷汗却还在一步步跑动的人,冷声道:“他走了。”
景飞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了,他呼吸急促,几乎喘不过气来,左臂的疼痛也让他几乎无法正常跑动,听见蒋霄的声音,又或者听见了心里那个声音,景飞突然咧着嘴笑了,“走就……走吧,走了好。”
他的脚步没听,呼吸粗重地让蒋霄的脸色难看起来,“你想死吗?”
景飞离他已经远了些,听他的声音有些朦胧,只是重重握了一把左臂的疼痛处,便觉得神智清明了几分,“死……死有……什么……不……不好……呢?”
蒋霄重重踢了一下腿,像是要泄愤似的,见景飞的身子忽然软下去,又连忙跑过去,把景飞平放在地上,摸着他的胸口给他平缓呼吸。
景飞闭着眼睛不想看他。
他就像是从水里拎上来的水鬼。
蒋霄被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此刻平复下来早虚脱了,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来,一个一米八的大男生整个儿颓丧下来。“你是白痴么,他又不喜欢你。你晕倒,你受伤,关他什么事?”
景飞闭着眼睛轻声地哼哼,“谁说……他不喜欢我?他不喜欢……我……喜欢谁?他只能喜欢我……我喜欢他……”
蒋霄眼里划过一丝沉痛,半晌没有言语。
这一对十几岁正当青春风华年纪的少年,在这带血的残阳下,从骨子里透着迟暮的苍凉。
“景飞,你小时候不是说,长大了想环游世界?我带你去,去欧洲,去非洲,美洲,你想去哪儿就带你去哪儿好不好?褚黎他……没眼光,我对你好,行不行?”
景飞睁开眼睛,有些诧异地看着蒋霄。“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你这么说话。哎,你一个直男,还是我兄弟,噗噗,想想我亲你的场景都觉得惨不忍睹,算了吧。”
蒋霄也是第一次听景飞这么说话。
他们是从小到大系在一起的人。
“天快黑了,学校要关门了,他真的不来了。”景飞语气轻松地说。
蒋霄不可能分辨不出他潜藏着的那丝痛苦。
景飞早熟,这些年也算是游遍花丛,但蒋霄也没想到,他竟然不声不响地喜欢上了褚黎。这时间或许已经不短了,因为高一褚黎和景飞第一次遇见时,蒋霄从景飞眼中看到的是欣喜,而不是惊艳或者别的什么。
他早就觉得景飞不可能那么热切于学习,更何况是管的近乎严苛的一中。
蒋霄与景飞的情分让蒋霄把景飞视之如命,当然,从蒋霄生下来,就注定了他要把景飞当作他的命。
景飞喜欢的人,一般景飞稍稍示个好就会倒贴上来。但景飞的喜欢非常短暂,比之浮游的朝生夕死更短暂,他只是贪图新鲜,贪图好玩。
蒋霄默默地看着,直到景飞踢到了褚黎这块铁板。
他一定更早就踢到了这块铁板,否则不会执意要上一中。
蒋霄只是想着,并不插手。纵容着景飞的一切,是蒋霄生来的所有意义。
只是景飞遇到褚黎之后,他才发现景飞骨子里那些疯狂的东西,这些年一直被景飞好好压抑着的那些偏执和黑暗,慢慢地泄露出来。
褚黎就像是潘多拉,景飞这个魔盒被他打开了,他却能装作不知,好似与他毫无关系。
操场边突然传来电动车的声音,车前灯打量了,照得景飞和蒋霄待着的地方一片光亮。
蒋霄眯着眼看着光线里走过来的人影,似是有些轻松又有些无奈,“他竟然来了。”
身边的人没有回应,蒋霄的心一颤,忽然觉得那人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连忙转身去看,“景飞,景飞!”
褚黎迟疑了一下,然后立刻加快步子跑了过去,蒋霄已经把景飞抱了起来,景飞却似乎感应到褚黎在附近,突然低低地呢喃道:“褚老师……褚老师……”
蒋霄的眼睛一暗,却毫不迟疑地把景飞的身子往前送了送,“褚老师,抱着他。”
褚黎感觉到景飞的呼吸有些弱,抱到手里的时候更觉得手指缝间似乎黏黏的,一股子血腥气直冲脑门,褚黎脸色黑了下来,“他身上有伤?”
蒋霄点点头,褚黎也来不及问,赶紧往车边跑。蒋霄连忙道:“老师,你快带景飞去医院,我把你的车骑回去。”
褚黎也知道这时候没空计较这些了,点点头,一路狂奔出学校,却在门口被一辆车照亮。
“我家的车。”景飞虚弱地说。
褚黎这时候也不能跟景飞生气了,一头钻进车里,“快去医院。”
也没人应话,车子已经绝尘而去。
褚黎摸着怀里人冰凉的身子有些恍惚。
他竟然真的到了学校。
就因为这人离开的时候那认真起来的脸,那眼神里近乎带着乞求——褚老师,你一定要去救我。
然后他就骑着小电动大晚上地从家里冲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