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的动作看起来很是轻缓随意,可却是让用力擒按着的侍卫震开。
李悔能忍,白拂却不能忍,他广袖下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
他不能容忍这么一个愚蠢无知的草包这般来侮辱他最敬爱的大人。
而也正是白拂这一抬手,使得微垂着头沉默着的李悔抬起了头来,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眉心微拧。
白拂双拳紧握得手背上的青筋尽数暴突了起来,目光森寒,带着杀意,似乎随时都能让眼前的人血溅当场,可当他触到李悔的视线时,他双手一颤,而后才慢慢松开紧握的拳头。
隔着面纱,九皇子看不见也感觉不到白拂眸中的杀意,只听他陡然怒喝道:“一群废物!抓个人都抓不好!”
九皇子先是恼怒,随之又紧紧盯着白拂,忽而阴阴笑了,“还以为琴师不过寻常人,这般瞧着,琴师似乎会武功,否则又怎能挥开本殿的侍卫。”
“你说是吗?李悔?”九皇子阴笑说着,又转头看向了李悔,笑意更阴浓,“你不是觉得本殿捉拿他是冤枉他吗?那本殿就和你说说他的罪在何处,让你无话可说。”
“昨日日落时分,本殿身边七名随身侍卫在城外被杀害,身上伤口均不是致命伤,他们——是被一种无形的武器所杀。”九皇子说到这儿,稍稍停顿才接着道,“本殿曾听陨王叔说过,我北霜国的大琴师白拂擅长的不仅仅是抚琴奏乐,更是抚琴——夺命。”
“六集,本殿说得可对?”
“回殿下,据属下所知,的确如此。”六集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应声。
“丞相大人,你觉得呢?”九皇子一脸阴佞得意地看着李悔。
李悔正要张嘴说什么,白拂却在这时先他一步轻轻笑出了声,无所畏惧道:“九殿下这么会破案,不到刑部任个一官半职可真是可惜了,不知王上知不知晓九殿下有此等过人之处?”
“死到临头还敢说风凉话,当真以为父王会护着你!?呵!不过连条狗都不如,本殿要你死你就休想活!”白拂的话又成功激怒了九皇子,“重新将他拿下!本殿倒要看看你的身手究竟有多厉害,是如何杀了本殿的人救走那两个人的!”
这一回,六名侍卫连同六集一起共七人一同朝白拂围来,九皇子阴佞地笑着,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志在必得模样。
白拂目光冷如锋刃。
李悔却依旧面色沉静,似乎全然不担心眼前即刻就将发生的事情似的,也不见有要劝阻九皇子的意思。
就在这时,厅门外传来一道有些尖细的男子声音,“九殿下且慢!”
这个声音,厅内众人都很熟悉,是以六集曲成钩正朝白拂袭去的右手猛然翻转,擦着白拂的肩侧扫下,带起的风微微吹起白拂眼前的白纱。
白拂保持着定立在原地的姿势,脚步未移,甚至连眼都未眨上一眨,仿佛六集的攻势在他眼里不过笑话一般,根本就伤不到他,完全就不值得他还手。
随之,一名身穿藏青色锦衣的中年男子迈着小碎步匆匆走进了厅子来,只见他肤色偏白,下巴光洁,喉结不显,臂弯里挂着一把拂尘,是一名公公。
看穿着,似乎不是一名寻常太监。
这名公公一进了厅子忙朝九皇子和李悔俯身行礼道:“奴才林福见过九殿下,殿下万福,见过丞相大人,大人金安。”
“福公公!?”九皇子见着这公公,先是诧异,紧着恼道,“你不在父王身边伺候父王,来这里做什么!?若是父王要见本殿,先等本殿拿了这罪人琴师再说,你先到旁等着。”
“殿下且慢!”福公公在九皇子再次下令捉拿白拂前连忙劝阻了他,“殿下,万万使不得!殿下可不能这般对琴师无礼。”
“林福,你可知你在和谁说话!?”
“殿下恕罪。”福公公即刻深深躬下身,却也只是深躬身,而不是跪下,语气也不见紧张,只是恭恭敬敬道,“奴才不敢对殿下无礼,奴才只是遵王上吩咐来请殿下回宫而已,王上也有话要奴才带给殿下。”
“什么话!?”
“王上说,琴师是王上的贵客,任何人不得到相府叨扰琴师。”福公公只是低着头,态度恭敬。
然他说出的话却是让九皇子怒不可遏,“任何人?”
“回殿下,正是。”
“包括本殿?”九皇子明显不能相信福公公的话,语气愈发森然。
福公公仿佛没有感觉到九皇子的怒意似的,应声道:“回殿下,正是。”
“你——”福公公的话音才落,九皇子便高高扬起了巴掌想要往福公公脸上扇去,然他的巴掌只是扬起,却迟迟未有落下,只因,他还不敢这么做。
宫里的人都知,福公公虽然只是一个阉人,可他却是一个自当今圣上年幼时便开始陪伴在其身边的人,从当今圣上还是总角小儿一直伴着他到如今的知命之年,他是陪伴王上年月最长最久的人,久到便是王上都对他颇为礼让。
王上尚且待福公公有礼,九皇子又岂敢真的凌驾于皇权之上对其施以暴力。
是以,九皇子只能愤恨地收回手,盯着福公公咬牙切齿道:“这便是说,本殿奈他不得了!?”
“殿下的问题,奴才无法回答,殿下可回宫问王上。”
“林福你——和李悔是一个鼻孔出气的是吧!?”九皇子抬手指着福公公的鼻尖,只见福公公稍稍将腰弓低一下,并未说话,九皇子则是气得浑身发抖,“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