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拧了几次毛巾给白熠阳冷敷,黑眸深沉,薄薄的嘴皮几乎抿成一条线,眉头微皱。
好在白熠阳恢复力惊人,又或者是酒店给的感冒药药效给力,将近八点半,覃墨人摸着白熠阳的额头像是也不那么烫了,安安静静地蜷在被窝里,人也睡得安稳了。
起身收了毛巾,覃墨人给白熠阳理了理被子,然后在床头放了一杯水,又想了想,随手拿了一件大衣披在身上,轻轻掩上门。
纽约,晚上九点,刚刚好的华灯初上。
街头还依稀飘着寒雨,覃墨人跨出酒店大门的一刹那克制不住地抖了一下,觉得连感官都迟钝了,呼出一口白气用力裹了裹身上略显单薄的大衣,是真的冷,寒风和着雨丝吹在自己脸上,立马像是蒙了层冰,脸都有些麻。
皱了皱眉,覃墨人又懒得回去再穿一件衣服,拉了拉大衣的领子,伞都没拿一把缩着脖子就准备往外街上走。
“小墨?”
迟疑了半秒,又肯定地喊了一声,“……小墨!”
其实覃墨人当时根本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转头,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听见自己的母语难免有点激动,纯粹是他乡遇老乡的心理,只是在转头看清人的时候,覃墨人瞪着眼睛,懵了。
我靠。
这是……我妈?
还有……
爸?!
覃墨人僵在原地傻愣愣地看着,表情近乎惊异,也不知道是被冷的还是被震惊的,细着嗓子变调地喊了一声,“妈?爸?!”
“你,你……们怎么来了?!!”
季黎拉着覃舸走过来,没回答问题,只是晃了晃手中的口袋,脸上笑吟吟地说道,“我现烤的芝士蛋糕,今天吃才最香啊。”
覃舸跟在季黎的身后,大半张脸遮在围巾里,也是个怕冷的主,双手带着手套提着大大的环保购物袋,一言不发默默地站着,静静地看着覃墨人点了点头。
季黎表现地一如既往的开心,眼神灿烂,拉着自己许久不见的儿子摸摸扯扯不停地说话,几乎到了有点语无伦次的程度,覃墨人倒是没怎么开口,只是眼中带笑,安静地低头,一边专注地听着,一边伸手拢了拢季黎微微散开的围巾,摸着有些湿润的布料淡淡地皱着眉,几乎和覃舸一模一样的表情,“那也不用这么晚了跑这么远来吧,天气这么冷,还下着雨,别冻着了,妈。”
抬眼又看了看,“爸,你怎么也不多穿点。”
覃舸看了一眼覃墨人,“我没有你穿的少吧。”
覃墨人一时语塞,然后挠了挠头,嘴边慢慢抿出一个有点困窘的笑容,和以前觉得尴尬时候一样的举动,只有在他们面前才会有的小表情。
季黎呆呆地仰头看着覃墨人,觉得他依稀好像是又长高了,清俊的脸颊微微带笑,眼神明亮开朗,看上去比以前更帅了,有味道了,成熟了,也更加柔和了。
三年没见,这是她最爱的儿子,最骄傲的儿子。
也是她最担心的儿子,虽然自己从未表现过。
覃舸微微偏头看着有些愣神的季黎,发红的眼眶像是慢慢地积聚水汽,知道自己的妻子又开始心疼了,伸手匀给覃墨人一个大口袋,一手揽住季黎便往酒店里走,“去你房间吧,这里有点冷。”
覃墨人接过口袋应了一声,覃舸走了几步像是突然想起来,搂着妻子停下来,问道:“你怎么在门口?”
“我……”覃墨人顿了顿,决定实话实说,“出去买点东西。”
“什么东西?”季黎好奇地问道,“缺了什么吗?”
覃墨人挠了挠头,脸上显出一丝不好意思,“我怕……他睡醒了饿,去给他买点吃的。”
覃舸闻言挑了挑眉,季黎一愣,压住心中的吃惊,平静地指了指,“我带了个保温桶,熬了白粥。”
覃墨人眨了眨眼睛,然后慢慢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辛苦,谢谢妈”,领着自家家长杀回家。
电梯里,三人都很沉默,没人再开口说话,气氛稍显压抑。
季黎是有心事,覃舸是习惯,覃墨人则是担心一开门看见白熠阳。
天,如果……
覃墨人都不敢想会有些什么如果。
磨磨蹭蹭忐忑地开门,覃墨人堵在门口先朝里面瞄了一眼,看着空无一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坦荡地拉开大门,只是当低头换鞋的时候,整个人又僵住了。
我操。
满地的衣服和裤子一片狼藉地四处堆着,鞋子七七八八分散各处,柜子桌子被踢得歪歪扭扭,简直像是飓风过境。覃墨人轻咳一声,心里骂了一句fuck,假装淡定平常地开始慌慌张张收拾,一边捡心里一边骂,弯腰侧头正好对上覃舸似笑非笑的眼神,简直囧爆了。
季黎瞄着自己儿子的有些局促的背影,耳朵都红了,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其他什么心情。
纵使在美帝呆了这么久,思想比国内要开放了许多,能够正确看待同性恋爱自由恋爱却并不代表当真能够接受自己儿子是gay,所以当听见自己儿子出柜的消息,季黎只是云淡风轻地看着覃舸,“are y me?”(你在和我搞笑?)
因为从来都没想过,估计过所有情况,但也从来都没有往这条路想。
覃墨人绷着表情平静(?)地收拾出房间,抱着一大堆的衣物藏进卫生间,对着镜子有点懊恼地叹了一口气,洗了洗手,再一次木着脸地走出来。
这个时候,一定不要有表情。
季黎坐在沙发上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