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无端翻滚,随后“轰”的一声凌空而起,直如银龙咆哮飞跃升空。
那银龙一跃数十丈有余,水柱急速奔腾旋转,犹可见众多鱼虾斡旋其中。惊慌错乱,抱头鼠窜。幸者,飞箭般冲破屏障包围,纷纷纵身跃向江面,得以逃出生天。
如此惊心动魄波澜壮阔的场面,封阵亲见不下数十次,甚至引来了数艘战船出动围剿。在当场见证了此骇人听闻妖里邪气花里胡哨的画面,只听几千水军“嗷”的一嗓子惊天呼叫,便急转风舵,嗖嗖奔命逃窜,再也不见踪迹。
日暮西山,天色越来越沉,天狼星初见。封阵原以为她会就此打住,却不料那蓝光滞于暗中微微熄了光焰,便突然俯冲之下,一头扎进了江水之中。
“这个笨蛋!”
猝不及防之下,封阵立即跳起身,踩了道黑云便飞身向那涟漪奔去,一道扎入了水底。
茫茫水下,没有星光也无明月,幸而水灵烟周身蓝光极盛,封阵这才寻觅到其踪影。在抓到她的一刹那,立即钳锢着将她拽上了岸。
甫出水面,也顾不得浑身湿漉,水灵烟急切道:“你做什么?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为何要拦我?”
封阵眼中寒光微闪,“你莫不是疯了?这江水之中根本就没有任何神器!”
水灵烟气喘吁吁与他目瞪目,“指向性的线索只有此处,若不拼尽全力,怎能草率定论?”
封阵胸膛也随之起伏不定,怒指江面道:“眼下霜降已过,浸在这江水之下,不是憋死就是冻死!那蓝钿之泪,对你就如此重要?比命还要重要?”
头顶身上皆挂满沉甸甸的水流,不时低落脚下,“滴答”作响。水灵烟凝望他深邃眸光,心中顿时黯然。她垂下眼帘,抬手捋了把侧颊散乱的发丝,“我倒是忘了。燎惧一出,人间必遭劫难。业火焚山,生灵涂炭,三界自此统归魔界挟持,于你而言,倒是喜闻乐见······”
果不其然,封阵闻之未有任何答复。她苦涩笑了笑,觉得这些话语对他来说理所当然,一切都无可厚非,便又笑得有些凄然。
转身欲再次投身纵入江面,手腕却被人捉住。
“我以为,你身为魔界至尊圣女之位,应是会向着我这一边。”
封阵虽然不知她在天书上卷当中,具体看见了什么。但从她与昆仑山上长者所谈论内容,一来二去,心中大概也有所了解。燎惧,上古最后一位魔神,在戟御口中多少也有所听闻。至于魔神会再次重生,并意图吞并三界······
费心伤神,他不愿深究下去,遂捉了她的手腕,“如果,这人间终有一朝倾覆,我会护你周全,定能保你安然无恙。”
水灵烟身子只微微一颤,霎时间,空气都为之凝结。片刻沉默之后,她挣脱手腕束缚,以背影相对,便化作道蓝光扎进了江水之中。却仍留下一句冰凉话语,回荡在耳边。
“我要的,非苟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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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ū_yè微凉,夜幕低垂,天边只见几点星光,却分外闪亮。
舒和峰一处石亭之下,周遭静谧,一袭月白道袍安然落座。亭下树影潇潇瑟瑟,清风吹拂苍古琴弦,依稀可闻清音浮动。
凝诚缓缓抬袖于琴面,指尖轻点琴弦,一声清悦随即漾于夜中。弦音如练,沉静又悠然。若烟霞轻缈,却沉于水潭。若轻舟泛湖,却徜徉自然。
任再浮躁的喧尘,抑郁闷闷的心境,闻此清音,都无不为之动容,随之同游太玄,复归舒然。
不知这是第多少个不见月的夜,也不知是第多少次与墙头君子以弦音畅谈。凝诚指尖仍轻挑丝弦,却率先开口道:“掌门真人来访,我应该俯首扣揖才是为臣之道罢。”
墙头之上一阵清风扫动,而后夜中倏地跳出一道光影,落于亭前。凝诚滞手,琴音便戛然而止。
“我从来也未曾想过,这掌门之位竟然是由我接替。万宗上下,无不哗然。我亦何尝不是。”
凝诚淡淡看他一眼,复垂下眼帘,“掌门大可不必自惭形秽。万宗门下,论道行功法,尚无一人可与之匹敌。明钧师兄与宝华师兄,虽执掌权位经年,却也不得不如是认同。”
尚九精摇了摇头,“人言,无所谓。道行功法什么的,也不过是多了顶帽子而已。越位高权重者,越是被这些虚名所累。一顶也是戴,两顶也是戴。多些少些,又有何妨?”
狂傲气势不复从前,察觉出他话中所含苦涩与无奈,凝诚不禁向他所在窥探。在看见他面上所淡淡散发的阴郁之意后,心中也是莫名一颤。
邋遢流气仍是他,目光却分明多了沉稳之意。凝诚望他良久,不明为何一夜之间有如此天翻地覆的改变,她定在亭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听说,魔界幽牢狠绝霸道,这些年,你定是吃了不少苦罢。”
尚九精看着她欣慰笑了笑,“玄幽业火固然厉害,于我而言,却也只是多了道虚门而已。”
看来并非是受魔界幽牢的折损,凝诚想了想更是不解,遂试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