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连你都失去了,那该怎么办?”
“不会,你不会失去我。”陈璞把头靠在淮钧的肩上,流着泪说:“可是娘娘走了,淮钧,你哭吧,有我跟你一起难过,你别收着藏着。”
听罢,淮钧刚刚止着的眼泪就汨汨地落下,模糊了他的双眼,然而他还是清晰的望到纭妃躺在冰冷的地上,木鱼的血已经半干,无限的仇恨在他心里不能自主地扩大。
过后,他抬头看向佛像,仇恨的目光掩盖了衪慈祥的脸容。
木鱼声再度凭空袭过来,淮钧却不能平静自己。他和陈璞站起来,抱起纭妃,离开佛堂。
敲木鱼的人依然平稳地敲着,似是要为纭妃铺一条平坦的路到极乐世界,又似是为到自己赎罪。他看向窗外,就见淮钧抱着纭妃的笔直的身影,最后他阖上眼,唸起超渡的经文。?
☆、第七章
? 寺内的明心大师早就为纭妃预备了一块地,在寺外西边的一座山上,他让几个僧徒抬着尸首上山。下葬之前,他侧站在坟前为纭妃唸着超渡的经文,至于淮钧和陈璞则拿着布,坐在地上为纭妃抹去脸上的血迹,好让她安宁地走。
又有四个僧人抬着一副棺木过来,后头跟了四个小和尚,都红着眼睛,抽着鼻子。棺木一放到地上,那四个小和尚就坐到纭妃身边,大哭起来。
他们是孤儿,前几年明心大师在街上见他们行乞,一个不忍就将他们带来寺里养,是纭妃担起母亲的角色,日日夜夜照顾他们。噩耗忽临,虽说当了几年和尚,但他们毕竟年纪尚小,六根未净,这些离愁别绪收也收不住。
几个和纭妃没有血缘的小和尚尚且如此干肠寸断,更何况淮钧呢?
他颤抖着手游移在纭妃已经乾净的脸上,纭妃生前他极少尽到儿子的责任,如今她走了,才总算为她抹一次面。
他眼含着泪光,压抑不住悲伤,偏生那四个小和尚又在旁边大哭,令淮钧的悲意更盛,陈璞更是情不自已,眼睛才干涩了一会儿,又湿了,连带刚才所受的委屈一一落下泪来。
淮钧不忍地抱住陈璞,哑着嗓子劝道:“璞儿别哭,母后说过喜欢你笑。”
陈璞抹抹脸,勉强勾起了嘴角,只觉得这一笑更加悲凉,眼泪就越发放肆,大喊道:“娘娘是好人,为什么要这样害她!”
淮钧一手抚着陈璞激动起伏的背,回答不了,也没有回答他,双眼通红地凝视着前方,另一手不自觉地握成一个拳头。
明心大师把经文念了一半,却忽然停了下来,走到淮钧跟前,轻声说:“王爷一片孝心,明净在天之灵亦会安慰。”
“明心大师。”淮钧放开陈璞,抬起头,尊敬地看着圆头肥耳的明心大师,声音沙哑。
“可是王爷心里有郁结,明净这一路怕是走得不安稳。”
他悲哀恳切地问道:“那大师能否为本王一解?”
“请王爷随贫僧过来这边吧。”他带着淮钧走到一边,远离了陈璞等人,才说:“贫憎所说的都是虚言,一切种种,还得靠王爷自己悟开。”
淮钧想了好一会儿,这些年来他的郁结又何止这件事,现在倒是给他个机会一一道出,“母后贵为东宫皇后,为何要抛舍一切,遁入空门?”
明心回想起当日初见纭妃的情景,一个坐拥后宫,母仪天下的女子褪下一身华服,跪在佛祖跟前,请求他收她为徒。
他说,佛门不是娘娘的避难所。纭妃回应道,佛祖慈悲为怀,必定愿为小女子指引明灯,然后她就在佛像前跪了一天一夜。明心隔天再见她时,她依然一脸无悔,他便点头让她留下下。
“明净迷途知返,甘愿摆脱世俗荣华富贵,侍奉我佛,是她的福气。”
“然则舍丈夫,弃亲儿,断六根,母后真的过得好吗?”
“明净舍不得王爷,故而顿悟未透,直到王爷长大了,明净才萌生落发之意。她并非看破红尘,而是希望红尘中看破。”说罢,明心就不禁叹息了两句:“可惜、可惜。”
像是一个心结被解开,下一刻又被推入无边的绳网里头。
淮钧愤然地问:“既然如此,何以母后还要因世间事而枉死?都说佛祖有眼,偏生任得母后蒙受冤屈惨死。”
明心和蔼一笑,并未未淮钧的妄言动怒,只试图缓和淮钧心中的仇怨:“明净是世间人,自然要受世间这一劫。王爷认为明净枉死,但明净心无杂念,何来冤枉之意?”
“但是我有!”明心的话显然起不了多少作用,解不了淮钧的郁结,他依然满腔怒意不知从何发泄,最后一拳旁边的粗树干,换来的只有火热的疼痛,他悲凉地说:“大师,本王只是个凡人,今天亲眼见母亲被害,这番仇怨怕是不能解的。”
“能解与否,看的是王爷是否愿解。”明心眺望那头伤心痛苦的人,是生是死,缘来缘去,万象皆空。他说:“这劫明净早已预料,她只有一言要贫僧相告。”
远边的箫声模糊了这边的寂寥,大树抖落了几块绿叶,落在淮钧的肩上。明心伸出手为淮钧扫下落叶,他的话盖过箫声,在淮钧耳中愈放愈大。
明心说,别执念。
别执念、别执念。淮钧仰头看天,只想问一句如何不执念?这世间就像是一张网,织网的人和深陷其中的人,谁真的能够解开、超然独立?他只是个凡人,天要给他七情六欲,他就告诉自己,他无法做到不执念。
明心叹了一口气,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