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郑哲的骨子里却尽是寒风冷雪,他双脚泥泞的站在街边,发了一会呆,后又艰难的调动身体,把双手插进口袋里,沉默着往家的方向走。
他当年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现在想回家了,依旧是什么都没有。
不过也轻松,一切又回到了远点,反正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从头再来,有的是精力重头做梦。
郑哲走了两个小时走回自己的家,从腰间那一大串钥匙里找出自家的楼房钥匙,开门进屋。
屋子的家具都被他妈用床单盖上了,估计怕落灰,郑哲熟门熟路的摸进自己的房间,那里倒是没怎么变,郑哲的高中课本还在书桌上放着,上头还放了一只纸鹤,估计是郑言叠的。
郑哲鞋也不脱,踩的满屋都是大泥印子,他张开双臂往自己的床上一躺,天气还早,郑哲心里憋着一股劲,蠢蠢欲动,然而他不想让这些情绪发泄出来,他闭上眼开始睡觉,以为睡着了就好了。
结果他在半夜醒来,满脸眼泪,整个人几乎炸裂。
他起初还安慰自己没什么,认为自己一定能像个爷们一样无视这事,可他到底也没能脱俗,他像个娘们似的窝在家里哭,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乍一看像是成了精的大眼蜻蜓。
不过这种悲伤也没能持续太久,他很快就哭够了,正无聊的时候,肖亮找上门了。
于是他又开始整日蓬头垢面的跟肖亮喝酒,听肖亮整日毫无新意的重复着那些安慰他的话。
这也不能怪肖亮没新意。
肖亮本来日子过的好好的,结果张春明的人都找到他家去了,说找不到郑哲了,怎么也联系不上,肖亮没办法,加上也担心,便去郑哲之前常去的几个地方晃悠,最后敲开了郑哲老家的大门,才看见面肿眼红的郑哲。
郑哲很久不出屋,头发乱的都站起来了,脸上也开始冒了青胡茬。
他这副尊容直看的肖亮心里发酸,把正事也忘了,三天两头的跑这边来看他,试图问出他心里的事儿。
郑哲不肯说话,肖亮又实在是不知道郑哲为什么伤心,就一遍遍的安慰他:“老六,你到底怎么了……”
“……”
“不要伤心,歌词唱的好啊,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说完肖亮自己也笑了:“哎,你看你把我气的,我得问为什么啊,老六,到底什么事啊?我陪你喝了好几天了,你好歹也得让我知道我为什么喝这个酒啊?”
郑哲今天洗了脸,看起来还有点精神气儿,他脸稍稍恢复了些血色,望着肖亮带过来的小纸包:“你这是什么?”
肖亮想起来似的,转身将那个纸包拆开,他小姨子从福建打工回来了,带回来一点当地的年糕,尽是些红润润的饼子,里头裹着豆沙,吃起来味道跟东北豆包有点像,但是没有那么酸。
“这是你嫂子的妹妹从外头带回来的,我特意拿来给你尝尝……”
郑哲本来都想开了,可这会儿看见那小红饼还是难受,他现在看不得红,也看不得苹果车,他偶尔出门买东西看见这两样东西都绕道走。
肖亮一看他神情不对,又忙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纸:“老六,艾金写信来了,这家伙在南方混挺艰难啊,说他咱们这边职高学的根本不行,因为重点学习做袄,所以职高老师光教怎么把袄缝平,别把里头的了,结果去南方发现人家根本都不穿袄,艾金白学一门手艺,而且裁缝现在也不吃香,只能在商场给人溜裤边,过的老艰苦了……”
郑哲接过艾金的信,对着那满纸的草爬子看了半天,实在辨认不出个个数,便又塞回肖亮手里:“他怎么不给我写呢?”
肖亮抬头看他,幽幽的叹口气:“唉,他哪好意思写啊,他要是混的好肯定就跟你显摆了,对了,你怎么不出门呢,张春明到处找你呢,我还没跟他说你在家的事,怎么了?他惹你了?”
郑哲摇摇头:“不想跟他干了。”
“那你干嘛去呢?”
“找我爸呗,主要是我不想混了,你看我身边混的大都是家里没钱又没势力,找不到工作,实在没办法才出来混,我家又不是很差,还有爹能靠,何苦跟他们扯这个。”
肖亮有点惊讶:“你小子……这是要屈服了啊。”
“不算屈服,就是想明白了,这条路不好走,就换一条路走走,”郑哲低头夹菜,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以前是傻,跟家里对着干,不该干的非要干,不该要的非要要,混到现在什么都没有,还落了一身的伤,现在想想很后悔,我以前不听话,现在想听听家里大人的话,毕竟他们比我成熟,指给我的道儿肯定比我自己琢磨的强。”
肖亮拿掉嘴上的烟,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我说你这么颓废连门也不出呢,原来是因为这事,你也别太妄自菲薄了,其实你混的不错,不过不想混就不混了,大哥支持你,也看好你,咱哥几个就等着你出息人呢。”
郑哲跟肖亮喝了两天也喝够了,他找了个时间去跟张春明把话说明白了,张春明不太高兴,他本来打好了如意算盘,可事不如人愿,郑哲这小子不肯给他干了,这让张春明很为难,他不愿意答应,又不想跟郑哲撕破脸皮。
郑哲深知自己欠他的人情,话也没有说的很死,只是说以后张哥有事跟他说一声就好,他能帮的一定帮,还是张哥的兄弟云云。
张春明看他去意已决,只能长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