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盖着薄薄一层雪,久久没动一下。
就在他快要站不住的时候,一个穿着素纱白衣的男人突然停在他面前,静静地看了他一会,道:“你愿不愿意跟我走?”那个男人很年轻,长得非常好看,脸上却没有什么温和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目光中透出一丝怜悯。
尹湫曜记得自己被他抱在身上,温热从柔软的素纱布衣里传出来,暖得他忍不住用脏脸小心翼翼地蹭了一下,那人只是低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不愉,也没有任何其他表情。
然后他被带到一个很高的地方,宽敞的石头砌成的屋子干净而华丽,四周安静而空旷。那个人给他好吃的食物,帮他沐浴,又给了他很多好看又暖和的衣服,却从来不让他做什么。
他叫他哥哥,那个人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我比你大多了。”
他问你有多大,那人的笑容很悲凉,说我的事情你不必知道,今后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有没有称呼并不要紧。姓名过一世就要换一个,我不喜欢。
他又问自己多大,那个人问你不记得了么?他摇头,于是那个人打量了他一下,道:“我觉得你差不多该有四五岁的样子,但你不记得自己的年龄,可能也没这么大。”
关于年龄和姓名,就这么模模糊糊地留在了记忆里,成为了并不重要的一个细节。
一直以来尹湫曜都用“你”称呼那个人,那个人则叫他“小孩”,从来没有变过。他们相伴,却并不亲密。
火光弱了下去,天色已经黑尽,四周传来几声凄切的鸟鸣,翅膀扇过树叶的声音在林间掀起一阵响动,而后重新归于寂静。
玄风朝火里丢了几根树枝,火苗被压下去,很快又窜了起来,蹦出几点火星。
尹湫曜拨了拨火堆,想起那个人教他练武,招式学会之后把他带到一片怪石滩里,一些奇怪的阴影汇聚成人形,从四周朝他扑来,带着潮湿腐烂的气味。他不慌不忙地施展着认真学来的每一招,将那些攻击他的东西全部砍死,怪石滩上留下一滩滩乌黑的痕迹。
他一直不知道那些是什么,那个人从未告诉过他,只在他应付不了的时候才会出手。那些东西很怕那个人,还未挨到衣袖就化成一缕黑烟,消灭殆尽。他曾经想过,那些东西是不是“鬼”,但从未得到答案。
尹湫曜一直都想成为他,那样强大,无所不能,令人想永远依赖。他一直竭力地模仿,无论学什么都是十二分的用心,加上不错的天赋,把那个人教给他所有东西都学得非常好。
如果他能成为他,就不必再期冀一个目光,奢望一个拥抱,他可以依赖自己,永远都不必觉得孤单和可怜。
第十年的时候,那个人说,我不能一直陪着你,今后你要记住,这世上最看不透是人心,最易变的也是人心。
回忆到此,一切妄想都成妄想。尹湫曜从火堆边站起来,朝马车走去,对那两人道:“睡吧。”
第二天他醒来时发现自己靠在玄风怀里,温莨侧身睡在另一边,马车虽不算小,这么睡三个大男人还是不怎么宽裕。他睁开眼就看见玄风一双沉静认真的眼睛,不自觉地笑了笑,打了声招呼,“早。”
玄风好像愣了愣,随即张口,却没发出声音,随后小声道:“教主,你醒了。”
尹湫曜懒洋洋地“嗯”了一声,马车毕竟不比床上,昨天纵欲有点过,他虽然醒了却不想动。早晨起来脑子还不那么清楚的时候,贪恋一下别人的温暖并没有什么过错。这么想着,尹湫曜又朝玄风怀里挪了挪。
玄风的手臂给他枕了一晚,此时一动也不敢动,睁眼看着他乌黑的发顶,感受着这一刻难得的亲密。教主温柔的时候真的很让人动心。
尹湫曜就这么赖在玄风怀里又睡了,梦见眼前迷茫茫一片白雾,自己被那个人挟住腰侧,在其中穿行,后面追着一群被他不小心从洞窟里放出来的“黑怪”,那人飞到一处崖壁,突然回身,一道紫光扑出,再睁眼时,那些东西已毫无踪影。
“小心……”那人对他没有任何责怪,只是这样淡淡说了一句。
尹湫曜翻了个身,一条腿从马车上掉了出去,玄风赶紧将他拉了回来,“小心……”
温莨醒来见教主在玄风怀里,起身出了马车。
玄风假装没看见,闭着眼睛假寐,没想到竟然真的睡着了,连什么时候跟教主滚到了马车边上都不清楚,只觉怀中一动,睁眼才发觉教主差点掉下去。
尹湫曜睁开眼,看见的不是那个人,而是玄风,不禁怔了一会,才坐了起来,头发睡得凌乱,他随手挠了挠,哑着嗓子问:“温莨呢?”
玄风低头收拾被褥,道:“下去了。”
尹湫曜“哦”了一声,就要下车,玄风拿起梳子的手顿了顿,又放了回去。
尹湫曜走到溪边,蹲下朝脸上浇了一捧水,水珠稀里哗啦地落在倒影上,将他的脸砸得支离破碎,须臾又重新合拢。尹湫曜看着水中自己那张脸,想起别人看自己的眼神。这张脸那么好看?他从来不觉得,那个人才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
但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如果脸长得好就有人真心喜欢的话,那个人为何会那样寂寞,连活着都觉得厌烦。
尹湫曜伸出手指将倒影划破,心里很想笑,末了,又觉得有些凄凉。
直起身,顺了顺脑后的头发,正想回身喊玄风来梳头,就见温莨拎着两个果子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