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食要多用些,以免圣人久坐腹中空乏。”
听人议事思安听得多了,只要作壁上观隔岸观火,不动声色形似入定,做出个“皇帝与大臣”商议的样子,基本就没人管他了。之前有一次也是被奉成一“请”去议事,思安在去之前恰好喝了些水,枯坐许久难免内急,憋得脸色都变了也没人管他。
好歹温行事先说与他听了,好歹他的确是为他着想。
思安又觉自己不吭不嗯有点太扭捏,细论来,昨晚也说不上谁吃亏谁占便宜的,大家同是男子,一味如此形态真比小女子不如,于是转过头,咳了一声,道:“是何事?”
温行道:“栗阳守将求见圣人。”
思安不是十分明白,温行又道:“栗阳现在的守将名叫陈敬严,本为叛军中一员猛将,攻占栗阳后自命守将,如今归顺朝廷,欲面见圣上。”
思安吃了一惊。起义军起义可没少打诛杀他俞氏皇族的旗号,怎地说归就归了。
“他为什么要见朕?”
见他又肯抬头说话,温行拿出早准备好的湿绢帕给他擦手。思安推也不是,拒也不是,又挣不过他,动了两下,只能顺从。
忽略他这些小动作,温行将他的掌心和指尖一一擦过,就着自己也擦了几下,将湿帕一丢,问道:“今日的朝食圣人用得可还满意?”
思安以为他又要不正经了,两颊都鼓起,撑圆了原本瘦弱的脸蛋,略显孩子气。他这个样子自己看不到,温行却能看到,心想以后可以好好逗逗他,面上却是另一副模样,接着道:“膳食都是陈敬严进献,他虽起于微末,然感念皇恩,已是归附我军,特来求见圣上以表忠心,圣人不妨见一见。”
思安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觉他眼中似还有别的意思,待要再问,听见外面通传陈敬严求见。温行让人撤了膳食,传陈敬严入帐。
第七章
对于被叛军追出皇宫,一路颠沛流离,几次因此有性命之忧的思安而言,面对叛军降将难免局促,他正襟危坐,腰板撑得笔直,双手放在膝头,不时探着门口。
反观温行就随意多,双腿随意搭放在脚踏上,身子微微向后靠着兽皮褥子,面带笑意。
陈敬严个头不高,方脸小眼睛,目透精光。一进来就行足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若不是温行事先告诉思安他是归降的叛军,杀了栗阳守将自占栗阳,思安几乎要怀疑他才为大景死守栗阳的那个人,原本就是大景的忠诚良将,且还是世代忠良的那种。
他“噗通”跪拜,膝行至思安脚边,抱着思安的腿大哭,诉说如何如何仰慕天恩,如何如何误入歧途,如何如何悔过,如何如何期盼皇恩眷顾。
思安吓了一大跳,奈何坐着躲不开。温行朝陈敬严身后一同觐见的栗阳官员使眼色,后者上前把陈敬严拉开,陈敬严尤觉不足,上前欲再次抱住思安的腿痛哭,被温行挡住才作罢。
虽勉强起身,陈敬严依然涕零不止,一面低诉。思安听了半日方明白,原来陈敬严是来向他求封赏来的。
陈敬严虽然自认栗阳守将,且表示过要归顺朝廷,但身上并没有朝廷赐予的官职,自封直占只凭强兵,他身后的栗阳官员穿着官服,他却没有官服,一同面圣,看起来是有点不像样子。
可是若要赐予官职,思安也很为难,他没有印玺。
老皇帝出逃就没记得带上宝玺,思安即位全由奉成一操纵,拟旨下诏皆由他一手操办,应当还用着老皇帝或是先太子的私印,而思安自己不曾封王,没有王印,即位后也来不及刻印,现奉成一不在,根本无印可用。
况且赐官恐怕还要看温行的意思。思安忽然发觉温行胆子可真够大的,不管奉成一把他一个人带去洛阳,就不怕奉成一最后不认账另外再立个皇帝。
温行似乎并不着急,盯着陈敬严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大致是告诉陈敬严,他的忠心日月可鉴,圣人也知道了,可是圣人现在还在外逃亡不得回京,一切从简,虽是这样,他的功绩圣人也不会不知,不如护送圣驾一同去东都,到时候算从龙之功,再行封赏也不迟。
陈敬严终于收了哭声,还是分外感激一通表白。
思安被他弄得头昏脑涨,好容易等他们都退出去,长出一口气。
温行笑道:“圣人累了?”
思安摇头,困惑地皱着眉道:“我以为他们应该很恨我。”
他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温行却也听得明白他的意思,叛军反叛朝廷,杀入皇宫要诛灭俞氏,大概在他眼里,他们对整个朝廷都应该是愤恨的,首当其冲就是皇帝。
其实,一场叛乱动摇江山根基,岂是百姓愤恨那么简单就能说清。
正要将个中缘由给这位一脸迷茫的圣人点拨一二,卫兵通传杜卉有事禀报。
杜卉进来看见思安也在,挑了挑眉,见温行并不看他,只好按规矩行礼问安。
思安知道杜卉不怎么喜欢自己,有点紧张,结结巴巴让杜卉免礼。杜卉有事要与温行商量,绕了几句话也没说明白是什么事,显然有些忌讳当着思安的面。
直到温行道:“有话直说。”
杜卉犹豫地朝思安这边看了一眼,才老实禀报:“昨夜审问抓回来的俘虏,得到消息,余渐老贼似乎有意趁乱弑君夺位。”
温行闻言直起了身子,沉声问道:“此话怎讲。”
杜卉道:“余渐行事颇为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