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诚低下头,他怕看到大哥眼里的凄凉和落寞。
两人就沉默着坐了十分钟。然后,明楼起身说道:
“走吧!”
明楼和阿诚从“夜上海”出来了。
“大哥,我先去开车,你等我一下。”
“我跟你一起去吧,没两步路。”
“那好。大哥饿不饿,要不要找个地方吃点宵夜?”
阿诚带了几分关切、几分忐忑地问明楼。明楼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他不想阿诚心里不舒服。
“也好。省得回去还要麻烦。”
“那大哥想好吃什么了吗?”
“没有……”
两人说着,走远了。
他们没有看到,在大门另一侧阴影中的久美子。
十分钟前,久美子以声音认出了郭骑云,顿时,有关被绑那晚的全部记忆和恐惧感都回来了。她浑身战抖着一点一点退到了大门的阴影处。
人在脆弱的时候就会想起自己的亲人,就像此刻的久美子,自然地想到了姐姐洋子。
是呀,姐姐是对的。我根本没法保护自己,还要叫姐姐别管我。
姐姐不管我,难道阿诚君会管我?
想到阿诚,久美子不禁有些失落。尽管自己对姐姐说喜欢阿诚君,可她心里清楚,阿诚君对自己从未有过儿女私情。
阿诚,久美子喜欢,但不得不承认,她感觉不到这个人的真性情。久美子感知到的阿诚君仅仅是一个温和有礼的谦谦君子,不会比这个再多了。
正因为如此,久美子有时才会不解:如果阿诚君不喜欢她,为什么从不拒绝自己的邀约?甚至从没表现出对自己的厌烦。
难道是因为怕得罪姐姐吗?
正当久美子站在暗处,胡乱地想着一年多前的“反日分子”、昨天和姐姐的争吵、与阿诚君的关系,突然,不远处传来了阿诚的声音。久美子一下愣住了!
阿诚君?他也在!那个劫匪也在!
好巧,两个人同时在一个地方!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久美子还没有再进一步去思考,耳边就响起了姐姐洋子的话:
“久美子,你要知道,中国人很狡猾;……;中国人不值得信任!”
不管久美子和姐姐吵得多么厉害,此刻,她都清楚,今晚的事情只能告诉姐姐!
至于其他的,久美子不愿去细想,因为她隐隐感到,那个总是“看不透”的阿诚君或许真的“很狡猾”……
想到此,久美子朝有光和音乐的地方走去,到了“夜上海”大门处,她摸索着慢慢往里走。
门童为久美子拉开门,
“小姐,请!”
“啊,谢谢!我问,可以你我去找姐姐(我想问下,你可不可以带我进去找我姐姐)?”
“你姐姐?谁是你姐姐?”
“南田洋子。在她?(她在吗?)”
“不知道。这里没有日本人!没有日本人!明白吗?都是中国人!中国人!”
“啊,明白。这是‘海军俱乐’?”
“不是!这里是‘夜上海’!不是‘海军俱乐部’!”
久美子才明白自己被那个车夫带错了地方。她想了想,又对那个门童说:
“可以你我帮叫车?我去‘海军俱乐’。(你可以帮我叫车吗?我去‘海军俱乐部’)”
终于,久美子坐上了黄包车,去了海军俱乐部。
郭骑云当晚要送王天风出上海,时间紧迫,他无暇顾及久美子。但王天风还是看出了他有些心神不定。这心神不定不是因为要送自己过关所起。
坐在黄包车上,王天风也不好问什么。只得等到了地儿再说了。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和王天风手下约定的地点,王天风才开口问郭骑云:
“骑云,没出什么事吧?在‘夜上海’你还好好的,怎么出来以后你好像有点魂不守舍?”
“老板,我从‘夜上海’出来时,撞到了一个人,您猜是谁?”